第945章 紫障纏魂生妄念·聖心守道拒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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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
    刀芒與符文相撞的瞬間,天地仿佛都靜止了一瞬。震耳欲聾的巨響炸開,符文劇烈顫抖,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裂痕,金色的光屑如流星雨般墜落,而那道金色刀芒也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靈力碎屑,反震之力讓楚凡氣血翻湧,喉嚨一甜,一口鮮血險些噴出,卻被他強行咽了回去,隻覺得五髒六腑都像移了位。
    但效果立竿見影——湧來的虛影因符文受損,瞬間停滯了一瞬,動作變得遲緩起來,身上的氣息也弱了三分,原本凝實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顯然是失去了力量源泉的支撐。
    “就是現在!”楚凡雖被反震之力震得身形搖晃,卻仍強撐著嘶吼出聲,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卻充滿了力量。葉昭鳳心領神會,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身形如離弦之箭般躍起,周身明黃色靈力暴漲到極致,帝劍在她手中化作一道流光,劍身上的凰鳥圖騰驟然綻放出萬丈光芒,竟短暫突破了自身境界的桎梏,帶著古聖境初期中階的力量——這是她以精血為引,催動的秘術“凰火焚天”,雖會損耗元氣,卻能爆發出數倍於自身的力量。
    “凰鳴——斬!”
    葉昭鳳輕喝一聲,帝劍帶著焚盡一切虛妄的凰火,緊隨刀芒之後,如一道金色流星,狠狠刺入符文的核心。
    “哢嚓——”
    清脆的碎裂聲在秘境中回蕩,那枚核心符文應聲碎裂,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消散在虛空。失去了核心樞紐的支撐,漫天符文如斷了線的珍珠般墜落,在空中紛紛碎裂,湧現的虛影瞬間失去了力量源泉,一個個變得透明起來,最終如泡沫般破滅,連帶著那些令人心悸的哀嚎與哭喊,也一同消散在虛空中。
    虛幻天地漸漸消散,四周的景象重新變回萬世池底的模樣——玄冰岩壁泛著森冷的幽光,流轉的符文如蟄伏的遠古爬蟲,在岩層間緩緩蠕動,隻是第一道光障的位置,已空無一物,隻餘下幾縷尚未散盡的符文碎屑,在空氣中慢慢消融。
    楚凡與葉昭鳳並肩站在岩層上,皆是氣息微喘,胸膛劇烈起伏得如同拉風箱。額頭上的汗水順著下頜線滾落,砸在冰冷的玄冰岩上,濺起細小的冰花,瞬間便被周遭的寒氣凍結。
    葉昭鳳抬手抹了把臉,掌心沾著的汗水已帶了涼意,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靈力的虧空——方才為了斬碎核心符文,她催動的“凰火焚天”耗損了太多元氣,丹田處的靈力海隻剩下不到五成,經脈中還殘留著虛影煞氣的刺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淡淡的血腥味。她將帝劍歸鞘,指尖輕輕按在劍鞘上的凰鳥紋路上,借著法器的溫養,緩緩平複翻湧的氣血。
    “靈力耗損近三成,道心雖穩,卻也需稍作調息。”楚凡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他抬手解開玄金道袍的領口,露出脖頸處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舊傷——那是當年與破血天魔對戰時留下的,方才被虛影的煞氣引動,隱隱作痛。他運轉《九轉道心訣》,一縷縷金色靈力在體內緩緩流轉,修複著被反震之力震傷的經脈,同時將殘餘的幻境煞氣一點點逼出體外,化作黑色的霧氣從指尖消散。
    葉昭鳳依言盤膝坐下,雙腿結印,明黃色的靈力如輕紗般籠罩周身。她閉上眼,識海漸漸清明,回想著方才的幻境——那些親友的虛影太過真實,尤其是巧雲溫柔的笑顏,幾乎讓她心神失守。若非楚凡及時喝醒,恐怕她早已被心魔纏上,道心受損。
    “這靈照萬象關,竟能精準揪出人心底最軟的地方。”葉昭鳳輕聲感慨,睫毛微微顫動,“若心誌稍不堅定,便會沉溺其中,永困幻境。”
    “上古秘境的試煉,本就以錘煉道心為先。”楚凡也盤膝坐下,與她相對而坐,兩人的靈力氣息相互交織,形成一道淡淡的光膜,隔絕著周遭的寒氣,“你我能破此關,並非隻因靈力強橫,更因心中有堅守——你守大乾,我護家人,這份執念,便是破幻境的利器。”
    他話音剛落,突然眉頭一皺,周身的金色靈力猛地緊繃起來。葉昭鳳也瞬間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警惕——周遭的空氣,不知何時已變得冰冷刺骨,原本流轉的幽藍符文,竟漸漸染上了一層死寂的紫色,池底的溫度驟降,連靈力都仿佛要被凍結。
    “不對勁!”葉昭鳳猛地起身,手按帝劍劍柄,目光掃過秘境深處——隻見第二道光障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聚,那光障呈濃鬱的幽紫色,比第一道厚重了數倍,表麵流轉著如墨般的死氣,仿佛是從九幽地獄深處升起的迷霧,所過之處,連符文的光芒都變得黯淡無光。
    “好濃的死氣。”葉昭鳳下意識握緊楚凡的手,指尖冰涼。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四周的黑暗中仿佛有無數雙怨毒的眼睛在盯著他們,那些目光中充滿了貪婪、絕望與不甘,一股無形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湧來,如大山壓頂般落在她的心頭,竟讓她堅如磐石的心神都開始微微動搖。
    這不是單純的力量壓迫,而是直指神魂的侵蝕——死氣中夾雜著無數殘魂的哀嚎,那些都是過往闖關失敗、魂歸符文的修士,他們的怨念與絕望交織在一起,形成了這股能動搖道心的詭異力量。
    楚凡也瞬間起身,玄金道袍無風自動,九龍圖騰發出低沉的龍吟,試圖驅散周遭的死氣。可那死氣如附骨之蛆,越是驅散,反而纏繞得越緊,順著他的毛孔鑽入體內,讓他渾身發冷,連血液都仿佛要凝固。
    更可怕的是,心底最深處的負麵情緒,在這股死氣的催化下開始瘋狂滋生——
    葉昭鳳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大乾朝堂的亂象:戶部尚書年邁體弱,已數次上書請辭,而朝中年輕一輩的官員中,竟無一人能擔此重任;邊境傳來急報,魔族的先鋒營已在雁門關外集結,隱隱有再次入侵之勢;儲君葉思凡雖聰慧,卻畢竟隻有十六歲,麵對朝堂上的老狐狸,難免顯得稚嫩……這些擔憂如藤蔓般纏繞心頭,越纏越緊,讓她的靈力運轉都變得滯澀起來,經脈中仿佛塞滿了棉絮,每一次靈力流轉都伴隨著細微的刺痛。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當年執意登基,是不是錯了?若她沒有接過這女帝之位,或許大乾會有更合適的人來治理,百姓也不會再受戰火牽連;若她能放下江山,是不是就能多陪陪子女,看著楚承成家立業,看著楚瑤嫁人生子,而不是讓他們自幼便活在“皇家子女”的枷鎖中?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一個細微的聲音在她心底響起,帶著蠱惑的魔力,“放下吧,葉昭鳳,你已經做得夠多了,大乾的興衰,不該由你一個人來扛……”
    楚凡的情況也同樣凶險。死氣順著他的靈力脈絡侵入識海,那些被他強行壓下的過往遺憾,如決堤的洪水般翻湧上來——
    他想起巧雲臨終前的眼神,那裏麵滿是不舍與擔憂,她最後握著他的手,說“楚凡哥哥,照顧好楚安”,可他卻沒能做到——楚安五歲時誤食毒草,險些喪命,雖被靈藥救活,卻落下了體弱的病根;他想起楚承被擄走時的哭喊,那聲音如針般紮在他心上,可他當時正被楚凜纏住,眼睜睜看著兒子被魔族帶走,受盡折磨;他想起大乾龍脈數次遭劫,每一次都險些斷絕,雖最終化險為夷,卻也讓大乾的氣運受損,百姓流離失所……
    這些念頭如跗骨之蛆,不斷啃噬著他的道心,古聖境的靈力竟開始紊亂,周身的金光漸漸黯淡,玄金道袍上的九龍圖騰也變得萎靡不振,龍瞳中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他甚至產生了一絲逃避的念頭:或許,他根本不配做大乾的護國將軍,不配做楚凡,若他從未出現,巧雲不會死,孩子們不會受苦,大乾也不會經曆這麽多磨難……
    “這一關,是要亂我等道心!”楚凡猛地咬破舌尖,借著劇痛強行穩住心神,識海中的道心之光驟然暴漲,金色的光芒暫時逼退了死氣的侵蝕。他轉頭看向身側的葉昭鳳,見她眉頭緊蹙,臉色蒼白如紙,額角青筋凸起,眼神漸漸變得迷茫,握著帝劍的手都在微微顫抖,連忙反手緊緊握住她的手,掌心傳來的溫暖力量如定心丸般,試圖將她從沉淪中拉回。
    “昭鳳,莫要被情緒左右!”楚凡的聲音帶著靈力的加持,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如晨鍾暮鼓般喚醒她迷茫的神智,“你我夫妻攜手半生,曆經無數風雨——大乾雖有隱患,卻根基穩固,文武百官同心同德,百萬將士枕戈待旦,何懼魔族來犯?子女雖有牽掛,卻皆已長大成人,楚承沉穩果敢,已能獨當一麵,楚瑤聰慧靈動,身懷凰鳥血脈,自有自保之力,何來照顧不周?”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你我已入古聖境,前路雖遠,卻並非無路可走。過往的遺憾不是用來沉溺的,是用來警醒的;心中的擔憂不是用來動搖的,是用來變強的——何來迷茫?何來退縮?”
    葉昭鳳被他的聲音喚醒,深吸一口氣,試圖將心頭的負麵情緒壓下。可就在此時,黑暗中驟然浮現出一道身影——竟是年輕時的自己。
    那道身影一身紅衣如火,眉眼間滿是天真爛漫,腰間未懸帝印,手中也無帝劍,隻有一柄普通的青鋒劍,正是她尚未登基為帝時,還在桃花塢學劍的虛假記憶。彼時的她,眼中沒有朝堂的紛爭,沒有江山的重擔,隻有對江湖的向往,對自由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