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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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雲沉沉,風暴剛過,寂靜的京城又恢複的往常的熱鬧,小攤販開張出攤,貨郎串街走巷,百姓上街趕集……
國子監對街,往日清幽的茶肆此時擠滿了人。
茶碗水汽氤氳,映著一張張或憤懣、或惶恐的臉。幾個青衫書生圍坐在角落,壓低聲音,卻掩不住話裏的激憤。
“聽說了嗎?昨日登聞鼓響,兩位言官被活活杖斃在右安門前!”
“哎,哎,哎!” 旁邊矮胖的書生一連三歎,“陛下是非不分,包庇太過。這等竊國大賊,不淩遲處死,怎麽還留下性命?”
“如此輕拿輕放,豈不是人人都有樣學樣?”
“昏君!暴君!不殺那賊宦,反而杖斃言官!”
第三人咬牙切齒,“本以為陛下是難得的明君,不過假象罷了。皇帝無明,偏聽偏信,縱容宦官,虐殺忠臣。”
“這大寧,還有天理嗎?!”
“什麽無明,不過是天下烏鴉一般黑罷了。那宦官心黑手黑,上頭為何舍不得處置?因為是替她辦的髒事呀!”
“嚇!”
相同的對話在茶館的各個角落響起,國子監聚集了全國各地來求學的才俊,她們關心時政,一身正氣又膽大包天。
昨日杖斃言官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皇帝的雷霆手段不但沒有嚇壞這幫文弱弱的書生,反而激的讀書人同仇敵愾,難得的團結。
隻要是有讀書人聚集的地方,側身走過,便能聽滿一耳朵大逆不道之言。
茶坊外的青石板上,一隊總角小兒舉著糖人風一般掠過。
領頭紮衝天辮的男孩嗓音清亮,“金鑾殿上鴉……”, “黑羽遮紫霞!”
孩子們蹦跳著踩過積水,濺起的泥點驚了一路行人,“叼了文官骨,啄…盡…百姓家——”茶坊裏,沈錦程的茶杯落在案上,碧螺春潑濕衣裳,落了一身茶葉,
隨著小孩跑遠,那兒歌聲音也越來越模糊,沈錦程掃掃衣袖追了出去。
飛跑幾步,她跟上了那群溜街的孩子,“東廠狗,西廠蛇。錦衣衛的刀,剜牙又割舌!怕!怕!”
“登聞鼓,血染槌。九千歲笑問,誰學烏鴉呱?啞!啞!”
沈錦程跟了一會,童謠又開始重複。不止是這隊小孩,途中她又遇著好幾隊不同的孩子唱著相同的歌。
有的人聽的新鮮,跟著學舌幾句,有的人一臉悲憤,聽完直搖頭,有的人漠不關心……
站在街頭,沈錦程抬頭望天,雨過天晴,天空碧藍如洗。風雨看似已過,但是更大的風暴還在醞釀。
但願,這次不要有人犧牲。
上午在集市亂晃之後,傍晚沈錦程按捺不住還是去了張府。
親眼目睹兩人慘死之後,她夜不能寐,上值也屢屢走神,索性告假在家休養幾天。沒想到,不管走到哪兒都躲不開這事。民間也鬧得沸沸揚揚,所經之處,都能聽見議論。
如今街頭小巷的煽風點火的兒歌也出現了。
張安仁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們的計劃,也許是保護,也許是防備。身處其中的沈錦程每到新的節點,才知道,
哦,原來是這樣的。
權力之爭必然流血,如今,沈錦程才切身感受到殘酷。說來悲哀,死了兩個人後,現在這步棋也不過是利用輿論敗壞楚璁的名譽。而楚璁,手裏是真真握著錦衣衛和東廠,可以隨意殺人。
沈錦程鬱鬱地敲開了張府的門,她選的時間正好,看腳程,張安仁已經下值回來。
被門童引入府邸,張之渙、張安仁母女倆已經坐在大廳等她。
幾人氣色都不太好,臉色蒼白,眼底發青,這是典型缺眠沒休息好的樣子。今日兩人都一副疲憊模樣,想必朝堂也不太平。
張之渙要了茶,隨和問道:“獻章,吃飯了嗎,不如一起用點。”
沈錦程點頭,“也好。多謝張大人美意。”
張之渙撥弄茶蓋撇去茶沫,聲音有氣無力,“還好你今日告假了,聖上召了所有堂官去訓話。我們在泰安宮站了一整天。”
沈錦程蹙眉,“什麽?”
“陛下發了好大的脾氣,幾乎將所有人都批了個遍。”
張之渙故作輕鬆道:“你小子是不是會算卦,今日才躲過一劫。”
雖是在打趣,但沈錦程聽的心中一沉。
她問道:“顧閣老也去了嗎?”
“去了。陛下仁慈,念閣老年紀大,賜了個小凳。”
沈錦程看向張安仁,她輕輕咬著唇瓣,臉上平靜沒有一點不忿之色。
楚璁與朝臣關係緊張。以往謙謙有禮的麵具揭下,現在是明目張膽地打壓貶低。不知道她還有什麽手段。
以她對楚璁的了解,被觸了逆鱗,她不是會善罷甘休的人,隻是不知道誰會是那個被開刀的倒黴蛋。
為什麽,她預感會是自己……
沈錦程惡寒。不論是舉報傅清霜的證據,還是朝堂上的頂撞,她算跳的出格。而且依兩人的關係,楚璁對她是恨上加恨。
這種等刀砍下來的提心吊膽,讓人實在不好受。
鬱悶幾秒,沈錦程轉移話題說起了今日在市井的見聞,談到那首童謠時,母女二人都淡淡地驚訝了一下,之後便略過不提。
又說了幾句,沈錦程便明白是她們在搞事。
大家都有氣無力地話家常,一些忌諱的信息時不時包裹在茶鹽醬醋的閑話裏交換。
看著沈錦程蒼白的臉色,張安仁忍不住關心,
“獻章,聽聞那日你在右安門,嚇壞了吧?”
“老師不必擔心。我又不是紙糊的,哪能嚇壞。”
張安仁抬眼看了看天,中午還晴空萬裏,傍晚又起了風,她意有所指道:“這幾日天氣不好,時常變來變去。沒事,你安心在這兒待著,就算下雨了也有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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