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起搏器失效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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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
    紀柏臣站在頂樓抽著煙,白煙飄起,眼瞼下是繁華的都市,複雜交錯的街道,尾燈閃爍的車海,數不盡的高樓大廈、忙碌人影。
    他是俯瞰眾生的上位者,睥睨著腳下一切。
    紀柏臣身後,是空蕩的風,微微彎腰靠在欄杆上,頹廢的煙灰在半空中飛,煙頭忽明忽暗,一地的煙頭難以消磨愁緒。
    “怎麽上天台來了?”
    江州穿著白大褂走了過來,他走近時踩到了地上的煙頭,微微蹙眉。
    “這是怎麽了?”
    江州從口袋掏了支煙過來,問紀柏臣討打火機時,紀柏臣沒給他,隻是捏在手中幫他點了火,他向來不做這樣的事。
    江州瞥了眼紀柏臣手中的打火機,德國牌子,萬把塊,磨砂質地,與紀柏臣從前的打火機比,不算貴。
    這麽疼惜,應該是徐刻送的。
    “明早做手術,還在這抽煙呢?”江州用胳膊肘輕輕撞了紀柏臣一下,意在提醒。
    紀柏臣懶懶地吐了口煙,夾著煙的手抖了抖,江州這才注意到紀柏臣指節上是空的,“你戒指呢?”
    “……”
    風聲裏摻雜著沉重的呼吸聲。
    “你和……徐刻,怎麽了?”江州瞬間嚴肅起來,試探性地問。
    紀柏臣輕笑,“離婚了。”
    “離婚?”一貫冷靜的江州為之拔高音量,“……他提的?”
    “嗯。”紀柏臣眉頭微挑,苦澀一笑,“他說他累了。”
    “……”
    江州看著紀柏臣頹廢的神態,“手術還要做嗎?”
    紀柏臣深吸了口氣,嗯了一聲。
    “少抽點。”江州拍了拍紀柏臣的肩,離開了天台。
    紀柏臣背靠著扶欄,仰著頭望向天空,黑夜中,閃爍著信號燈的飛機劃過京城上空。
    關於離開,本身就是一個無解的命題。apha與beta之間沒有羈絆,很容易走散。
    這是他第三次放徐刻離開。
    徐刻的規劃裏沒有他,說自己累了,是想要愛和地位上的平等,說他不愛他……每一句話,都精準的紮在紀柏臣心髒上。
    徐刻從沒有討要過什麽貴重禮物,他送貴重物品也隻是被收藏在盒子裏。徐刻是個精神世界富裕的人,他所追求的從來不是物質,是熱烈的感情。
    徐刻想要的,和他能給的相違背。
    紀柏臣匱乏的感情,在徐刻眼中隻是海洋中的一滴水,捧在手心也看不見。在紀柏臣的世界裏,是荒漠中的一滴水,無比珍貴。
    他們的的確確是兩個世界的人。
    任何一位沒有情緒障礙的人,都會比紀柏臣要適合徐刻。
    徐刻曾說,不需要他去維係感情。
    事實是,紀柏臣小心翼翼維係的感情,在徐刻眼中不過是滴水沒入海洋,細微到不見波瀾。
    在徐刻看來,他從沒喜歡過徐刻。
    從沒喜歡過……
    堪堪維係的感情被全盤否定。
    徐刻哭了,紀柏臣又怎麽能不放徐刻離開?
    這是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
    紀柏臣抽完了煙盒裏的煙,回了病房。
    淩晨一點的飛機從京城醫院上空飛過,黑暗中,機翼不著痕跡的將雲層切開。
    淩晨三點,徐刻回了陵城的房子。
    帶有血跡的癌症病危通知書赫然放在茶幾上,徐刻反反複複看了很久,攥著著通知書的手都在抖。
    他喉嚨緊的厲害,回神後抬頭看向家裏的監控。監控被燒毀,徐琴看不到他,也不會知道他會出國。<國的機票。
    ……
    次日。
    江州帶紀柏臣去做術前檢查,進入手術室前,林教授將術前同意書遞給紀柏臣。
    紀柏臣利索簽字後被推入了手術室,江州在門口坐了一會,急診部打來電話,說有人腺體受傷,腺體科主任現在在做手術,請他幫忙到1號手術室進行術前多方會診。
    江州接到電話後走了。
    手術室上亮著紅燈,手術室外空無一人,走廊裏空蕩蕩的。
    戒指從病床上滾落,一路滾到了手術室的門邊,撞了一下,沉沉躺在冰冷的瓷磚上。
    ………
    五個小時後。
    紀柏臣手術順利,但依舊難脫風險,正昏迷的躺在icu裏,呼吸機被蒙上一層白霧。
    紀嚴海風風火火地來了醫院,找了江州和林教授,“手術進展怎麽樣?”
    林教授:“還算順利,後續沒有問題後就可以出院。”
    紀嚴海懸著的心暫時落下。
    江州看著紀嚴海一身正裝,“司令這是剛回來?”
    紀嚴海蹙眉,“準備離開京城一段時間,柏臣就托你照顧了。”
    “司令放心。”江州點頭。
    紀嚴海走了。
    江州和林教授的眼神同時變得微妙起來,二人靠在走廊的盡頭,眼神比三月裏的風還要冷。
    林教授將手術室掉落的戒指遞給了江州,“柏臣瘦了很多。”
    戒指都大了。
    江州收好戒指,林教授接了兩個電話後走了,江州獨自靠在牆壁上,昨晚在紀柏臣下樓後,他問紀柏臣真的值得嗎?
    紀柏臣和徐刻已經離婚了。
    紀柏臣摘除起搏器是個無用的事,並不能改變什麽。
    紀柏臣的眸光穿透黑暗,“或許十一年前,我就不需要起搏器。”
    江州聽不懂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傍晚的時候,紀柏臣醒了。icu每天探望的時間有限,江州穿著無菌服進入病房,他把戒指放在紀柏臣枕邊。
    紀柏臣輕笑一聲,接下來的一句話,令江州萬分詫異。
    “心髒起搏器摘除的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識到它失效了十一年。”
    紀柏臣的心髒起搏器,失效了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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