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黛玉如此說，賈璉心下也是“咯噔”一聲！
    “莫非，這竟是預兆著這小妮子會尋死不成？”
    黛玉便又歎了口氣，“茗煙這次與這卍兒的事，被寶玉給撞見了，可是誰知道他們竟是不是頭一回呢？若早先他們二人之間已就有了首尾，那你猜這丫頭有沒有可能珠胎暗結？”
    “若那茗煙當真不肯負責，卍兒一個女孩兒家，已是大了肚子，那她除了尋死，又還能如何呢？”
    賈璉聽得也“砰”地站起來，“你別急，此事我既然撞見了，便必定管得！”
    “我回去便去與寶玉說。若是寶玉不管，我便親自去押著那茗煙，叫他老子娘去跟老太太求娶她就是！”
    黛玉一聲哽咽，淚珠兒已是掉了下來。
    “也多虧是叫你也瞧見了，才能叫這丫頭得一條活路去。”
    “倒是寶玉可恨，他既撞見了，怎地就這樣輕易縱了茗煙去，也不問問茗煙將來又要拿那丫頭如何辦去？”
    賈璉垂眸定定凝視黛玉，不忍心直說，卻相信她這樣聰明，也必定明白了他的意思：因為什麽主子便有什麽奴才，那茗煙如此，自然也是在反諷寶玉自己的不負責任啊！
    黛玉見賈璉沒說話，自己又歎息一回，“叫卍兒這名兒鬧得，叫我又不由得想起這些日子來，因為貴妃娘娘省親，府裏府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這府裏當真是「鮮花著錦」。可是這會子一想到卍兒這名字，我便覺得脊背發寒……”
    賈璉靜靜看著黛玉。這聰慧的小丫蛋兒啊，她雖然是本土人物，但是就憑一個隻出場這麽一場的小丫頭卍兒的名字，就已經預感到了賈府未來的命運，真應和她是「絳珠仙子」的人設。否則凡塵俗人，又哪裏能看得這樣通透？
    賈璉便起身，湊到她身前又蹲下來，捉住她的小手輕輕搓熱，“放心。卍兒的婚事交給我，這府裏的命運也交給我。我說過，這已是你最後一個家，便是為了你，我也必定扛住它，不叫它傾塌。”
    黛玉這才破涕為笑，眼圈兒還紅著，卻已是妙眸輕轉著，慧黠笑開，“璉二哥給我講了這樣一大段故事，惹得我又哭又笑的。可實則，璉二哥藏在故事背後的話，卻還沒與我明說呢。”
    賈璉這便又裝傻，“噢？我在這故事背後，還藏了什麽話麽？”
    黛玉輕啐，“說來說去的，咱們原本在說的是寶玉為何忽然眼巴巴地跟著去了襲人家。”
    賈璉繼續裝傻：“這，又有何關聯麽？”
    黛玉無奈，伸著指頭指著賈璉，笑笑地揶揄。
    門簾子忽然被挑開，晴雯又一陣旋風似的卷了進來。外頭冷，她便又帶入一股子寒氣來。
    “璉二爺又何必還裝傻？別說林姑娘聽懂了，就連我都聽懂了！”
    賈璉趕忙打岔：“你不是玩兒去了？怎這樣快就回來了？莫非，那兩串子錢，這麽快就輸光了？”
    晴雯氣得瞪眼：“誰說的？我是贏了，她們嫌我贏的太多，這便不敢跟我玩兒了！”
    晴雯說著便將黛玉給她的那兩串子錢還給黛玉，額外又拿了另外半串錢給黛玉，“我知道林姑娘自不在乎這點子散錢，可這好歹是我的體麵，林姑娘便收下吧。”
    黛玉便也笑，拉著她並肩坐下，然後叫雪雁過來，將那兩串半的銅錢拿走，“你拿了去，散給咱們房裏的嫂子、媽媽們，叫她們也沾沾你晴雯姐姐贏錢的喜氣兒。”
    黛玉是給晴雯湊趣兒，可晴雯卻笑歡喜不起來，一雙眼隻直直盯住賈璉。
    “……所以今兒寶玉是因為撞見茗煙跟小丫頭子偷情，這便勾動了寶玉自己的慾念，於是他才急吼吼地尋去襲人家了！”
    “也就是說，寶玉跟襲人，他們兩個，他們兩個也已是幹了那見不得人的事了！”
    賈璉無言以對，隻能深沉地看著晴雯。
    晴雯氣得當場灑淚，“……早知道她是存了心給寶玉當姨娘的。可她叫寶玉明明白白地去回了老太太、太太，明媒正娶地去求了她不好麽？偏要如此鬼鬼祟祟，私下裏勾著寶玉幹了那樣的事！”
    “好好的女孩子，竟這樣不潔身自愛，便是寶玉按住了她，她竟不知躲閃麽？她年紀比寶玉又大，寶玉又不至於強硬，她完全可以拒絕的呀！若是這麽就不明不白地委身了，若是將來老太太、太太不準她留下，她又要如何自處去？”
    賈璉靜靜抬眼看一眼黛玉，黛玉也同樣是紅了眼圈兒。
    賈璉便輕歎一聲，“你覺得，若寶玉肯為了她去向老太太、太太那邊求娶的話，他至於要等到這麽久麽？不過一句話而已，他若想求，那早就去求了。”
    晴雯登時淚崩，又是冷笑又是罵，“總當寶玉是個孩子，總以為他還不懂事。可就連他身邊的茗煙都能幹出這樣的事來了，那寶玉自然也都做過了……那他就不是個孩子了，他怎麽還能這麽荒唐，這麽不拿女孩子當回事，看似這麽在乎襲人，卻竟不肯為她去求老太太、太太，就任由她自己這麽擔著？”
    “怪道昨晚上聽他們兩個湊到一起，嘁嘁喳喳說怪話，她又說什麽已是跟她老子娘說死了，再也不出去了，又要他賭咒發願地答應她幾樁事——這分明都是她在兜兜轉轉要他的口實，要他去跟老太太、太太擺明了要她啊！”
    “可是寶玉那死孩子，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可是回頭就又給麝月篦頭去了，完全就沒想過替她去求！看來她自己也是心下失了望，又擔心自己跟寶玉做過那事，一旦不清不楚懷了孩子可怎麽辦，於是一晚過來，就莫名其妙地發起燒來。”
    “隻可惜，她這些苦楚，連我都能瞧出來來了，偏就寶玉像個睜眼的瞎子一樣，竟未能看出來！”
    晴雯抹一把眼淚，“嗬，又或者說，並非是寶玉看不出來，他本是那樣一個聰明人……而是寶玉嘴上是答應著，可卻從來沒有真的想替她圓了這個心願！”
    “說到底，我們在寶玉眼裏，終究隻是丫頭。他才不會為了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去得罪老太太、太太們！”
    【寶汁們，端午安康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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