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電梯沒幾步，江楓就看見了前麵聚著的一群人。
    過衛峰律師站在最前麵，還是那身高定西裝，派頭十足。
    他身後跟了七八個人，清一色的西裝革履，精英氣質撲麵而來。
    而在他們對麵，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正使勁往臉上堆笑，嘴裏不停地說著什麽。
    那人江楓有點印象，華融大廈的物業經理，好像姓王。
    過衛峰也瞧見了江楓，立刻停下和王經理的寒暄，快步走了過來。
    他側過身，對著還點頭哈腰的王經理，語氣鄭重不少：
    “王經理，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華融大廈的新業主，江楓先生。”
    王經理笑得更燦爛了。
    “哎呀！江先生！您好您好！”
    他幾乎是小跑著躥到江楓跟前，兩隻手誇張地伸出來，腰不自覺地彎著，姿態低得可以。
    “年輕有為，真是年輕有為啊！幸會幸會！”
    江楓臉上掛著微笑，不顯熱絡，也不拒人千裏。
    他伸出一隻手，和王經理那有點濕熱的手輕輕一握。
    “王經理，你好。”
    “以後大廈的事，還得麻煩你們物業多費心。”
    “不敢當不敢當！為江先生您服務，是我們的榮幸！”
    王經理連聲應著，態度恭敬。
    在王經理帶路下，一行人穿過大廳，進了物業管理處的會議室。
    地方不大，收拾得還算利索。
    過衛峰的團隊立馬展現了專業性。
    助手們麻利地從包裏掏出文件清單和資料夾，開始跟物業的人對接。
    “主要租戶的合同副本和租金記錄，我們需要核對。”
    “消防維保記錄，我們要查閱。”
    “中央空調和電梯的保養手冊，還有近一年的維保記錄。”
    問題一個接一個，又快又準。
    江楓被客氣地讓到了主位上。
    他安靜聽著兩邊交接，偶爾翻翻過衛峰遞來的文件。
    一個年輕的物業女員工端了杯熱茶過來，輕手輕腳地放在他手邊。
    過了一會，江楓放在桌上的手機輕輕震了一下，屏幕亮起。
    是他建立的公司內部小群。
    小李發的：【王經理被錢總叫去談話了，人事總監也在，感覺要涼…】
    江楓指尖頓了頓，掃了眼內容。
    看來，公司的“優化”正式開始了。
    王浩，這位曾經斃了他方案的項目經理，八成是第一個。
    他不動聲色地按掉手機，繼續看著手頭的文件。
    過衛峰的聲音沉穩，正在和王經理確認安保團隊的人員名單。
    樓上源能遊戲公司的小會議室裏。
    公司老板錢總端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臉帶微笑。
    旁邊的人事總監陳誠掛著職業化的微笑，看不出真情實意。
    王浩坐在他們對麵，背有點駝，臉色是熬夜後的那種灰白，眼圈底下兩團濃重的烏青。
    錢總咳了一聲，嗓子有點幹，先是肯定了王浩過去的“努力”和“貢獻”。
    “王經理，你在公司幹了這麽些年，沒功勞也有苦勞，這大家夥兒都清楚。”
    聽著這話，王浩的心就往下墜。
    果然，錢總話頭一轉。
    “但是呢，你也曉得，現在這行變化太快了，公司嘛，也得跟上節奏，需要點新麵孔，給年輕人多些機會不是？”
    “憑王經理的本事和經驗，待在咱們這小池子裏，是有點…嗯…大材小用了。”
    “所以公司考慮了一下，等你下個月合同到期，就不再續簽了。”
    “這樣，你也能出去看看，找個更適合你的大平台，實現你更大的價值！”
    王浩嘴唇動了動，想反駁點什麽，或者問點什麽。
    錢總不想在這多待，話說完了，就麻利地站了起來。
    “具體的離職補償，陳總監會跟你細談。”
    他伸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王浩的肩膀，然後轉身就出了會議室。
    門，被輕輕帶上了。
    陳誠把一份文件推到王浩麵前，語氣平平，純粹是公事公辦的調子：
    “王經理，這是公司這邊擬的離職補償方案，你過目一下。”
    王浩低頭，視線落在紙上。
    他腦子裏閃過無數個通宵加班趕項目的夜晚。
    閃過自己為了完成老板定的流水目標，一次又一次改方案，把那些自己都嫌惡心的“氪金”設計塞進去。
    到頭來，就換了句輕飄飄的“不再續簽”。
    錢總走出會議室後皺著眉，兩手背在身後，開始在辦公區裏溜達，看看員工們都在幹嘛。
    走到江楓那片區域時，他腳下頓住了。
    那個工位，空的。
    桌上就幾份文件，看著就沒怎麽動過，電腦屏幕也是鎖著的。
    錢總的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
    他扭頭看向小李，語氣很不好：
    “這工位的人呢？跑哪兒去了？上班時間不見人影！”
    小李被老板這冷不丁的一問，嚇得渾身一哆嗦。
    他趕緊站起來，說話都帶了點磕巴：
    “錢…錢總…江楓他說…他說下樓拿個快遞，應該…應該馬上就回……”
    “拿快遞？”
    錢總眉頭擰得更緊了，但眼下這節骨眼，他不想多生事端。
    穩定軍心要緊。
    他鼻子裏哼了一聲，算是表達了不滿，然後繼續背著手，往辦公區另一頭走去。
    樓下，物業管理處的會議室。
    華融大廈的交接工作正在進行。
    過衛峰的律師團隊挺厲害，資產清單、租賃合同、運營手續，一項項核對得清清楚楚。
    他們仔細核對著數據和條款，確保交接後江楓的利益不受損失。
    物業經理王經理全程陪在一邊，臉上堆滿了笑，問什麽答什麽。
    上午十一點剛過，文件核對確認工作基本收尾。
    江楓在最後幾份文件上簽了字。
    王經理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搓著手，往前湊了半步，試探著提議：
    “江先生，您看這手續也差不多了。要不……我帶您親自轉轉，看看咱們大廈的整體情況？”
    他眼巴巴地瞅著江楓，等著答複。
    “也好讓您對自個兒的產業，有個更直觀、更全麵的了解！”
    過衛峰也看向江楓，等他示下。
    江楓抬眼看向王經理，語氣隨和：
    “王經理有心了。不過我今天下午還有點事。”
    “視察這事兒，要不就等下午下班以後？”
    “正好，我也想趁這機會，詳細了解下大廈，到時候還得麻煩王經理。”
    王經理隨即臉上笑開了花，連連點頭哈腰：
    “沒問題！沒問題！”
    “沒問題，江先生！您吩咐！”王經理立刻應聲，“您隨時定時間，我這邊全天候命！”
    能單獨向新老板匯報工作，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表現機會！
    查驗完成後，江楓站起身，跟過衛峰團隊的人一一握手，謝過他們的專業服務。
    “江先生，後續有任何法律或者財富管理上的需要，隨時聯係我們恒德。”
    過衛峰遞過名片，笑容顯得很真誠。
    “一定。”江楓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