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間裏熱鬧非凡，我卻隻想快點幫瑤瑤卸下頭飾。她安靜地坐在鏡子前，我從鏡子裏看見她疲憊卻滿足的笑容。
    "疼嗎？"我輕聲問，手指小心翼翼地解開纏繞在她發間的珠鏈。她的頭發被勒出了一道道紅痕，看得我心裏一揪。
    她從鏡子裏白了我一眼："徐老師這麽溫柔，戲裏的周淮安知道嗎？"
    我俯身在她耳邊，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隻對你一個人這樣。"
    她的耳根立刻紅了，伸手拍開我："別鬧，趕緊卸妝，我餓死了。"
    一個小時後，我們終於換下了戲服。我穿著簡單的黑t恤配和牛仔褲，瑤瑤則換上了一襲白襯衣，清新得像是變了個人。我們從劇院後門出來。
    夜色中，我們的暗紫色英朗安靜地等在路邊。
    "我來開吧，你今晚夠累了。"我從她手裏接過車鑰匙。
    她沒反對，疲憊地靠在副駕駛座上。路燈的光在她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我時不時偷看她一眼，心裏既心疼又驕傲。
    回到家，我們輪流洗漱。溫熱的水流衝走了舞台上的粉墨和疲憊，卻衝不散我心頭的喜悅。當我擦著頭發走出浴室時，發現瑤瑤已經把明天要帶的行李攤開在床上，正對著她事先拿出來的衣服發愁。
    "徐子墨，快把我拿出來的衣服疊好，我好裝行李箱。"她命令道，但眼裏全是笑意。
    我抬頭看她——她穿著我那件過大的白t恤當睡衣，濕漉漉的頭發披在肩上，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我的心突然軟得一塌糊塗。
    "知道了，老婆。"我故意逗她。
    果然，她的臉立刻紅了。雖然我們已經訂婚半年，但這個稱呼每次都能讓她害羞。她坐到床邊開始幫我一起整理，手法比我熟練多了。
    "《新龍門客棧》首演完成了，我們趁著休假去滇南拍婚紗，你開心不？"我笨拙地疊著一條裙子，問道。
    她笑著從我手裏搶救出那條快被揉皺的裙子："當然開心了，一直都想去看看蒼山洱海。"她熟練地重新疊好，"聽說那裏的日落特別美，我們要選最好的光線拍。"
    我湊過去親了她一下："拍完婚紗照，我們就在那裏多玩幾天。你好久沒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我就被瑤瑤輕輕推醒了。
    "徐子墨，快起來，再不出門要趕不上飛機了。"她俯身在我耳邊輕聲道，發梢還帶著沐浴露的清香。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她已經穿戴整齊，正往行李箱上貼標簽。晨光透過紗簾灑在她身上，襯得她整個人都在發光。
    "這麽早..."我嘟囔著翻身坐起，卻被她塞了一杯溫熱的蜂蜜水。
    "潤潤嗓子。"她說著，手指輕輕梳理著我睡亂的頭發，"昨晚說夢話還在唱《新龍門》的台詞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口氣喝完蜂蜜水。洗漱時聽見她在客廳來回走動的聲音，行李箱輪子在地板上滾動，還有她輕聲哼唱著小調。
    "這件外套帶上嗎？大理早晚溫差大。"她從衣櫃裏拎出我的風衣。
    "帶。"我含著牙刷含糊不清地應道，"你的披肩也帶上，聽說洱海邊上風大。"
    收拾停當，我們拎著兩個行李箱下樓。清晨的小區靜悄悄的，隻有幾個晨練的老人好奇地看著我們。瑤瑤今天穿了件淡藍色的連衣裙，頭發鬆鬆地挽起，像個要去春遊的大學生。
    "師傅，去南山機場。"我攔了輛出租車，把行李放進後備箱。
    瑤瑤一上車就靠在我肩上補覺。我輕輕攬住她，看著她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細碎的陰影。司機從後視鏡看了我們一眼，笑著問："兩位姑娘去旅遊啊？"
    "嗯，去拍些照片。"我壓低聲音回答，怕吵醒瑤瑤。
    "真好。"司機師傅點點頭，"我女兒去年也在大理拍的，說那邊的雲彩跟畫兒似的。"
    到了機場，攝影團隊已經在值機櫃台等我們了。領隊小王是個熱情的大理小夥，一見我們就揮手："徐老師！李老師！這邊！"
    瑤瑤立刻精神起來，拉著我快步走過去。她和小王核對行程時，我注意到她眼睛裏閃著光，嘴角一直掛著笑。
    "我們先飛昆明，再轉動車去大理。"她轉身向我解釋，"小王說這樣比直飛更省時間，還能看看沿途風景。"
    過安檢時，瑤瑤的簪子被要求單獨檢查。她今天戴的是我送她的那支白玉簪，平時演出都舍不得用。
    "這是戲曲演員的頭飾。"我向安檢員解釋，看著瑤瑤小心翼翼地把簪子包好放進隨身包。
    登機後，瑤瑤靠窗坐著，一直望著舷窗外的雲層。我握著她微涼的手指，想起第一次帶她坐飛機時她緊張的樣子。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同台演出嗎？"她突然問。
    我笑了："怎麽不記得，你差點把水袖甩我臉上。"
    "那是因為你站得太近了！"她輕輕捶了我一下，隨即又靠回我肩上，"那時候我就想，這個你可真討厭，老是搶戲。"
    "現在呢？"我故意問。
    她抬頭看我，眼睛亮晶晶的："現在你是我一個人的了。"
    三個小時後，我們降落在昆明長水機場。轉乘動車時，瑤瑤顯得格外興奮，一直趴在窗邊看風景。雲南的藍天白雲映在她清澈的瞳孔裏，美得像幅畫。
    "你看那邊的山！"她突然拽著我的袖子指給我看，"像不像《五女拜壽》裏的布景？"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遠處層巒疊嶂，在陽光下泛著金色的光。小王聽見我們的對話，笑著插話："李老師，等到了大理，蒼山可比這壯觀多了。"
    動車穿過一個又一個隧道，瑤瑤像個孩子似的數著："一、二、三..."數到第七個時，她突然轉頭問我："滇南好美啊，下次我們還來，好不好？"
    "好。"我輕聲應著，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田野和村莊，突然覺得人生最幸福的時刻莫過於此——和心愛的人一起，奔赴共同的未來。
    動車廣播響起："各位旅客，前方到站是大理站..."
    瑤瑤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睛閃閃發亮："我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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