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完快遞回到酒店，我和瑤瑤像兩灘軟泥一樣癱在床上。陽光透過紗簾，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累死了..."瑤瑤踢掉鞋子，仰麵倒在床上，婚紗照時盤得一絲不苟的發髻早就鬆散開來，幾縷碎發黏在汗濕的額頭上。
    我學著她的樣子倒下，卻聽見她突然驚叫："等等！還沒卸妝！"
    她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拽著我的胳膊就往浴室拖。我耍賴不肯動，她就騎在我腰上，用卸妝棉在我臉上胡亂抹著。
    "徐子墨！"她捏著我的鼻子，"再不卸妝毛孔會變大的！"
    我被她鬧得沒辦法，隻好乖乖爬起來。浴室鏡子裏映出兩張花貓似的臉——瑤瑤的眼線暈開了，我的口紅蹭到了下巴上。我們看著彼此滑稽的樣子，忍不住笑作一團。
    卸完妝，瑤瑤變戲法似的從行李箱裏掏出一堆瓶瓶罐罐："來，敷麵膜。"
    我哀嚎一聲想逃，卻被她一把按住："不許跑！今天曬了那麽久太陽，不補水會變黑的！"
    冰涼的麵膜貼在臉上，我們並排躺在床上，像兩個等待烘焙的麵包。瑤瑤的手指輕輕在我臉上打著圈，把多餘的精華液推開。
    "舒服嗎？"她小聲問。
    我閉著眼"嗯"了一聲。她的指尖帶著茉莉花的香氣，力道不輕不重，從額頭到太陽穴，再到臉頰和下巴。我迷迷糊糊地想，這雙手在台上能舞出那麽美的水袖，此刻卻隻為我一個人服務。
    不知什麽時候睡著的，再醒來時夕陽已經染紅了半邊天空。麵膜早就幹了，皺巴巴地粘在臉上。瑤瑤還睡得香甜，半邊臉壓出了紅印子，嘴角還掛著一點可疑的水漬。
    我輕輕戳了戳她的酒窩："李老師，太陽曬屁股了。"
    她皺著眉往被子裏鑽，含混不清地嘟囔："五分鍾...再睡五分鍾..."
    結果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小王打電話來時，我們才手忙腳亂地爬起來。
    "老師們！燒烤架都支好啦！就等你們了！"
    洱海邊已經架起了燒烤架，炭火劈啪作響。攝影團隊的小夥子們忙著串肉，女孩子則在拌涼菜。海風裹挾著炭烤的香氣，遠處的水麵泛著金色的波光。
    "遲到罰酒三杯！"小王遞給我們一人一瓶風花雪月。
    瑤瑤接過酒瓶，直接對嘴灌了一口，豪邁地抹了抹嘴："好酒！"
    我學著她的樣子喝了一口，冰涼的啤酒滑過喉嚨，驅散了最後一絲睡意。炭火映照著每個人的笑臉，烤肉在鐵架上滋滋作響，油滴落入炭火中，激起一陣青煙。
    "嚐嚐這個！"瑤瑤把剛烤好的雞翅遞到我嘴邊。
    我咬了一口，外焦裏嫩，辣中帶甜。"好吃！"我豎起大拇指。
    她得意地晃了晃腦袋，又跑去烤下一輪。我看著她忙碌的背影——t恤短褲，馬尾辮隨著動作一甩一甩，哪還有半點早上穿婚紗時的仙氣，活脫脫一個貪吃的小丫頭。
    燒烤架上的炭火漸漸暗了下來，隻剩下零星的火星在夜風中明滅。不知是誰又開了一箱風花雪月，酒瓶在眾人手中傳來遞去，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瑤瑤已經喝得兩頰緋紅，像抹了上好的胭脂。她盤腿坐在沙灘上，一手握著酒瓶，一手無意識地卷著自己散落的發梢。我湊過去想偷喝一口，她卻把酒瓶藏到身後，衝我皺了皺鼻子。
    "想喝自己拿。"她眼睛裏閃著狡黠的光，嘴角還沾著一點燒烤醬。
    我故意歎了口氣："要是有皮蛋就好了，有人就滿意了。"
    話音剛落，腰間就傳來一陣刺痛——瑤瑤準確地找到了我腰上最怕癢的那塊肉，狠狠地擰了一把。
    "哎喲！"我誇張地大叫，"李老師下手也太狠了！"
    "讓你亂說！"她瞪我，可眼睛裏全是笑意，手上的力道也鬆了，變成輕輕揉著剛才擰過的地方，"誰讓你老拿皮蛋笑話我。"
    攝影助理小林好奇地湊過來："什麽皮蛋？"
    瑤瑤立刻擺手："沒什麽沒什麽！"耳朵尖卻悄悄紅了。
    我忍不住笑起來。這事得追溯到……
    "徐子墨！"她撲過來捂我的嘴，"你敢說！"
    我們鬧作一團，差點打翻了酒瓶。小王趕緊救場："兩位老師注意形象啊！早上還是婚紗照裏的神仙眷侶呢！"
    "就是！"瑤瑤趁機又掐了我一把，"看看你現在，原形畢露了吧？"
    我捉住她作亂的手，十指相扣按在沙灘上。她的掌心溫熱，還帶著啤酒的涼意。月光下，我們倆的戒指閃著微光。
    "好好好，我錯了。"我湊近她耳邊，"回去給你買一箱皮蛋賠罪。"
    "你！"她又要擰我，卻被我早有防備地躲開。
    眾人哄笑起來，有人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瑤瑤羞得把臉埋在我肩上，我笑著衝大家擺手："別鬧了，再鬧陳老師該鑽沙子裏去了。"
    天色漸暗，有人點起了篝火。我們圍坐成一圈，傳遞著酒瓶和烤串。不知是誰先起的頭，大家開始輪流唱歌。瑤瑤被推上去唱了一段《梁祝》，清亮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動人。
    "徐老師來一個！"眾人起哄。
    我借著酒勁，站起來唱了段《山河戀》。唱到一半，瑤瑤突然加入，我們即興來了段對唱。沒有伴奏，沒有戲服，隻有洱海的浪聲為我們打著節拍。
    歌唱完了，掌聲中瑤瑤靠在我肩上。她的臉頰因為酒精而泛紅，眼睛卻亮得像星星。
    "開心嗎？"我問。
    她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玩著我t恤的下擺："像做夢一樣。"
    是啊，像做夢一樣。從淩晨的婚紗照，到午後的菌子市場，再到此刻的篝火晚會。一天之內，我們經曆了太多美好。
    最後一瓶酒見底時，月亮已經升得很高。大家三三兩兩地往回走，瑤瑤卻拉著我留在沙灘上。
    "再看一會兒，"她指著遠處的漁火，"多美啊。"
    我摟著她的肩膀，感受著她身上的溫度。海浪輕輕拍打著岸邊，像一首永不完結的搖籃曲。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所謂幸福，不過就是和愛的人一起，看遍世間的日出日落，再在星光下，分享同一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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