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抑鬱拯救計劃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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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枚掛墜與她有關?
溫迎剛想詢問,陸之樾卻將它放到枕頭底下,換了個話題,口吻淡淡地問:“你知道把我送到醫院的人是誰嗎?”
“警察。”溫迎說,“休假的時候路過了海邊,碰巧看到你……他們在你身上的紙條裏看到了我爸爸的手機號,所以給我爸爸打了電話。”
提起那張紙條,溫迎自然想起她於慌亂中撕下的那一頁情詩,她又想做些什麽來轉移注意力了,肩膀被八寶粥捶得很痛,她將它放到床邊,轉而盯上那隻枕頭。
陸之樾的右手還搭在上麵,他從醒過來以後就習慣性地垂著頭,表現出來的情緒都很寡淡。
但溫迎覺得,另一部分的情緒可能是被他隱藏起來了。
“對不起。”他突然開口,語氣平靜,陳述事實般,“給你和叔叔添麻煩了。”
“可是我不覺得這是麻煩。”溫迎抬起頭,“我爸爸也不會覺得麻煩,他一直都很喜歡你,那張紙條上麵的手機號就是他要我寫給你的,他以為你買了新手機,想讓你把他的號碼保存進去。”
陸之樾沒說話,她頓了頓,繼續說下去:“而且,我上初二的那年,你不是也特意飛到寧縣找知知了嗎?小鴨子的壽命和人類不一樣,在知知眼裏,你把很長的一段時間留給了它。”
“所以我覺得這不是浪費,也不是麻煩……”溫迎低著頭,本該重重講出來的字眼,在不恰當的時刻,隻能輕聲地說,“是愛。”
明明此刻也不是很想哭,一滴眼淚卻悄無聲息地掉落,洇到床單上麵,溫迎迅速地用手蓋住,若無其事地指了指枕頭:“那個掛墜,我可以再看一眼嗎?”
陸之樾像是暫時從某種情緒中抽離,他沒有說“可以”或者“不可以”,隻有手指微微動了動。
溫迎將此判定為默許,小心地掀開枕頭邊角,去摸底下的東西。
陸之樾很會藏東西,她摸了半天,把枕頭上方的那隻手都頂起來了一下,壓在她的手背上,才從枕套裏麵找到掛墜。
他反應了幾秒鍾,遲鈍地挪開,說“抱歉”,溫迎也對他說“抱歉”,她有點不好意思:“我都已經很長時間不去跆拳道館了,現在的手勁還是有點大……”
陸之樾眨了一下眼睫,不知是想起了什麽,看著她把掛墜拿出來。
溫迎將掛墜放到麵前端詳,此刻看來才發現,它的形狀是那麽渺小,拿在手裏都體會不到重量。
它的耳朵尖尖的,兩側的長度很不一致,溫迎按了按它的耳朵,指腹傳來細微的痛感,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它的耳朵……”她轉過頭,陸之樾居然沒有移開視線,眸光如同寂靜的霧,無聲無息地將她籠罩住。
她觀察掌心裏的小動物時,他也像一隻安靜的動物,在昏暗的叢林中隱蔽地觀察她。
“是斷掉了嗎?”溫迎問。
“嗯,不小心摔斷了。”陸之樾說,聲音依舊平淡,不起任何波瀾,搭在被褥邊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溫迎未有察覺,她的注意力集中在那枚掛墜上麵,此刻看來,它的形狀有點不那麽像一隻小貓了。
臉頰被什麽碰了碰,很輕微的動作,她愣愣地看向身邊的人,他已經收回了手,低頭凝視幾乎消失在被褥間的淚痕。
她突然就想起來了,這掛墜根本不是什麽小貓,也不是小熊,它是一隻被摔斷了耳朵的兔子,原本是粉紅色的,因為累積的年月而褪去了鮮豔的光澤。
這是她第一次跟陸之樾告別的時候,送給他的禮物,滿滿當當一袋子的稀奇古怪的玩意,他略作挑選,拿走了一隻綴了塑料小兔的頭繩,還有一封信。
那時候陸之樾注視著她,認真地說他要這些就足夠了,可是哪裏足夠了?
他得到的從來都太少了,所以才習慣於接受這樣輕飄飄的重量,覺得這就算“足夠”,仿佛真的擁有了世界上最好的禮物似的。
陸之樾抬起了頭,那雙少有情緒的眼眸像是帶了點無措,溫迎看得不太清楚,她的視野一片模糊,這才發現自己的眼淚不知何時像雨水一樣落下。
“對不起,我不想哭的,但是我不知道怎麽了,就……控製不住自己。”她握緊那隻兔子,卻隻敢虛虛擁住他,“我這樣,會不會給你帶來壓力?”
陸之樾視線恍惚,垂在身側的手臂遲緩地上移。
“這樣碰到你,痛不痛?”她問。
他身上實在太多傷口,簡直像個易碎品,她的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隻能將膝蓋抵在床邊,維持身體的穩定。
溫迎等了十幾秒鍾,沒有得到回答。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不知他繃緊的身體是否代表拒絕,吸了吸鼻子:“我哭好了,去洗一下臉。”
她說著就準備起身,陸之樾嘴唇動了動,像是準備發出聲音,卻又沒有講出來,懸在半空的手慢慢落回去。
但溫迎也趴了回去,找到了一塊沒有纏紗布也沒有傷口的地方,用額頭輕輕地抵住,聲音仍帶著濃厚的鼻音:“但是我還想再抱你一會,就隻有一會,可不可以先不要推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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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沉寂。
陸之樾抬起的那隻手在離她半厘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若有若無地觸及她的背帶裙,啞聲道:“嗯。”
其實她所央求的“一會”已經過去了,在他沉默的間隙裏。
但他一動不動地任由她抱著,溫迎也就不打算鬆手,左腿麻掉了,就換成右腿支撐,她的眼淚把他的病服打濕,那處的布料也從滾燙變得冰涼,又被臉頰捂得溫熱。
她靜靜地貼著他,在一聲疊一聲,或是規律或是急促的心跳中。
“你想不想喝粥?”隔了幾分鍾,溫迎突兀地問。
陸之樾幾不可察地搖頭,下頜在她的發頂短促地蹭過,他沉默數秒鍾,低聲道:“我的護身符不見了。”
溫迎仰頭詢問:“什麽護身符?”
陸之樾垂眸看向她,下一瞬,被丟在沙發上的手機震了震,他的視線便偏移向那處。
“你之前好像跟我提起過,當時你說,有機會的話再告訴我。”溫迎記起來了。
她追問,陸之樾卻閉口不提,眼底的情緒煙消雲散,平淡地說:“有人給你發消息。”
他往後靠,和她隔了些距離。
溫迎將心中的失落壓下去,她發現陸之樾說話隻願意說出半句,剩餘的要經過深思熟慮,才能夠模糊地吐露。
掛墜也是,擁抱也是,還有護身符,他表現出來的一切都充滿了猶豫。
溫迎的手機收到的隻是一條短信,電話運營商發過來的,說歡迎她來到美麗樺海。
明明昨晚就已經到了。她鬱悶地放下手機。
這條短信闖入僅有他們兩個的孤島,烏托邦的假象被打破,陸之樾察覺到了,所以恢複成剛醒過來的狀態,盯著病房裏的某個角落,漫無目的地遊離。
溫迎忽然感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慌,仿佛彌漫心間半個月的不安又卷土重來。
而不安意味著什麽,她卻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十一點鍾的時候,房門被敲響。
溫迎去給李敬山開門,她提前收到了他的消息,也跟陸之樾打過招呼,他反應平平,垂著眼簾,不知聽見與否。
隔壁的房間開著窗,陽光一簇簇照到地板上,溫青雲坐在電腦前,見到她便轉過來,溫和地笑了笑:“馬上就要吃午飯了,有沒有什麽想吃的菜?讓爸爸去買。”
“我喝了粥,還不餓。”溫迎往電腦看一眼,依舊什麽都看不懂。
溫青雲把她紮歪的頭發拆開:“那也要吃點東西啊。”
溫迎說“好吧”,列舉了幾道常吃的菜,隨即又補充:“陸之樾也沒有吃飯,我勸他了,他不想喝粥,也不怎麽想喝水。”
講到這個名字,她突然想起站在窗簾裏的那一刻,陸之樾問她,為什麽不再叫他哥哥了。
應該走到他麵前再回答,看清楚他的表情的,陸之樾傳遞的每一個細枝末節都值得仔細挖掘。
溫青雲點了點頭,說沒關係,心情不好吃不下飯是正常現象,先讓醫生給他開點營養液試試。
溫迎靠在她的膝蓋旁邊,仰起腦袋:“那他要在醫院裏住多久?”
“至少兩個星期,不過最好多住一段時間,肋骨和腿部受傷,出院回家也要在床上靜養,在醫院裏畢竟比較方便。”溫青雲頓了頓,“小陸也不想回家吧?”
溫迎默默地點頭,溫青雲沉吟幾秒鍾,說:“按照程序來講,病人出現危險行為,住院治療和精神幹預需要同步進行,不過考慮到小陸的狀態,一個人不聲不響地扛下那麽多事情,恐怕也很難對心理醫生敞開心扉,這項治療就暫定推遲了。”
“嗯。”溫迎悶悶地開口,“他和我說話,也隻說半句。”
“半句?”溫青雲幫她重新編頭發。
溫迎抿了抿嘴巴,用較為簡潔的語言概括了今早發生的事情。
溫青雲笑著讓她慢慢來:“敏感的人長期處於不安定的環境,有的話需要經過很複雜的心裏建設,反複斟酌以後才能說出口,能說出上半句,已經很厲害了,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半句話就已經代表著傾訴。”講到這裏,突然話鋒一轉:“迎迎能猜到下半句嗎?”
沒想到媽媽也會好奇。溫迎小聲地說:“正確概率應該有百分之七十五吧。”
溫青雲驚訝地誇獎她也很厲害,溫迎瞥向地板上晃動的光斑,想著或許也沒那麽厲害,畢竟在很久以前,陸之樾猜她的心思是一猜一個準。
除去那份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髒最深處,自己都險些沒察覺到的喜歡,他幾乎要把她給看穿了。
溫迎想到這裏,語氣變得躊躇苦悶:“我現在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很想繼續關心他,又很害怕他會因此產生壓力,而且他看上去完全不想和任何有社會關係的人聯絡……當然了,我也知道,那個家庭裏麵的人,除去滿春奶奶,其他人還是通通遠離比較好,可是待在這個世界上,就很難避免和別人產生交集,好像……沒有人能夠變成一座徹底的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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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的人想暫時變成一座小島,休息休息,喘口氣。”溫青雲笑了笑,摸摸她的臉頰:“我有一個想法,要不要聽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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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迎回到病房,陸之樾已經打上點滴了,沒過多久,她的午飯被送進來。
確認他毫無食欲之後,溫迎慚愧地拆開了筷子,她吃到一半,轉過頭,和陸之樾的視線相接,隨後,他的目光往下偏移,看向她發尾的發圈。
溫迎昨天使用的發圈是隨手拿的,很普通的黑色皮筋,媽媽收拾行李的時候,幫她把皮筋盒裏的發圈帶了幾樣過來,綁在了她的頭發上。
她收拾好飯盒,倒了兩杯水,其中一杯遞過去,陸之樾安靜地抿了一口,停住。
“再喝一點吧,你的嘴唇好像有點幹。”溫迎湊近了打量他,陸之樾似乎愣了愣。
她走到沙發尾部,拉開行李箱,再轉過身時,陸之樾的紙杯空掉了大半,他用指腹觸碰自己的嘴角。
溫迎擰開手裏的潤唇膏:“這個是草莓味的,我就用過一次,幫你擦一擦再塗。”
“不用。”陸之樾輕聲否決,但她的手已經觸碰到了他的下頜,他低垂眼睫,那句否決又變成了默許。
溫迎慢慢騰騰地塗唇膏,不經意地開口:“對了。”
陸之樾輕抿唇角,眸光靜靜地看過來。
溫迎朝他彎了彎眼睛:“我們今天上午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沒聊完?那個護身符,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預料之中的沉默。
她擰好潤唇膏的蓋子,擱在一旁,自己則是坐下來,整理好輸液管,將一隻手搭在陸之樾正在輸液的那隻手的下方,動動指尖,指腹相貼。
“是什麽樣的護身符,在寺廟裏開過光的那種嗎?我也想買一點東西當作防身的法寶,又覺得不太有必要,因為神明好像隻會保護虔誠的信徒……”
陸之樾的眼眸動了一下,微涼的溫度從他的血管傳遞過來:“嗯。”
“你回答的是哪一個問題?”溫迎攥住他的手指,“是第一個,還是第二個、第三個?我問了你好多問題。”
“很重要。”他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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