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抑鬱拯救計劃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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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迎提出幫他尋找護身符,試著詢問它的具體形狀和大小,陸之樾的唇角動了動,不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的視線落在兩個人相貼的指尖,久久無話。
室內再次陷入沉默,溫迎覺得自己應該習慣這種戛然而止的對話,卻還是忍不住小聲地說:“你知不知道,你的回答對我來說也很重要?”
陸之樾的眼睫顫了一下,他偏過臉,麵朝著她,明明講的是關於重要的話題,卻很輕地問:“為什麽?”
因為愛。溫迎在心裏想。
但他想要弄明白的顯然不是這個。
愛是無法用言語輕易概括的命題,它因何種原因產生,書本上沒有給出精準的答案,而陸之樾已經不那麽擅長語言,他的語文和英語分值都大打折扣。
溫迎不想拿“這還需要理由嗎”來含糊其辭,她盯著他手腕上的那串桃木珠,認真地思考。
“因為和你待在一起很舒服,你聞起來是我喜歡的味道,雖然你用的洗衣液和我家裏的一樣,但是……”她撥弄第一顆珠子,“總感覺你身上多了點別的香氛因子。”
她抬頭,陸之樾的麵孔再次浮現出那種意料之外的無措,他看向了別處。
溫迎不打算催促他轉回來,因為她自己也耳熱得厲害,不太好意思對上他的眼睛,還是低下頭繼續數珠子比較好。
“而且我感覺你……對我很有耐心,從小到大都是,我在信裏寫了很多雞毛蒜皮的小事,非常無厘頭,有的東西我自己寫完了都不敢看第二遍,但你都認真地回複我。”她說,“這讓我覺得很安全,像是隔著郵筒和信紙得到了很多擁抱……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很喜歡擁抱?”
陸之樾看向她:“嗯。”
“那現在,我也想要一個擁抱。”溫迎彎起眉眼,張開手臂,“可以嗎?”
沒有拒絕,就代表默許。
溫迎湊過去抱了抱他,依舊是很輕的力度,她這回仔細感受了,那種好聞的氣味依舊存在,藏在了藥水裏麵,淡淡的。
她直起身子,整理好陸之樾被壓歪的衣領,坐回原處,邊數珠子邊接著舉例。
寫字好看,寄過來的信都幹幹淨淨,不會讓多餘的墨水沾到邊角,數學厲害,很懂空間布局,上傳到相冊的習題排列得清晰又美觀。
對待朋友仗義,對待知知負責,會把一支筆徹底用完再換新的,會在夏天到來之前往書包裏裝驅蚊液。
在傾聽方麵有獨到的見解,偶爾會蹦出一句冷幽默,不講話的時候呆呆的……
“說半句話的時候很神秘。”溫迎道。
最後一顆珠子也被數完了。
隔了半晌,陸之樾低聲開口:“後麵的那些,好像不是優點。”
“但我覺得不應該隻有優點能拿來舉例子。”溫迎用另一隻手摩挲那串珠子,“我爸爸是那種就算媽媽做出黑暗料理,也要強詞奪理說自己就喜歡吃烤糊的餅幹的人,這一點我尤其能夠感同身受,雖然你做飯很好吃,但是……”
她轉過頭,莫名地想拿起杯子喝水,又不太想鬆手,咳嗽了一下才繼續:“但是我會在你睡覺的時候聽你的呼吸,並且在心裏默默誇獎,這個人怎麽這麽會呼吸,聽起來好均勻。”
一口氣說完以後,她像鴕鳥一樣垂下頭,把臉埋進了被褥裏麵。
怎麽——會講出——這樣的話——
溫迎在腦海裏拖長了語調。
閉上眼睛平息了好長時間,她準備抬起頭了,卻想起自己的手始終沒有鬆開,還是和他牽在一起的,於是又埋回去。
房門響了一聲,吊瓶碰撞,發出叮當的清脆音,護士納悶:“這是在睡午覺?”
溫迎也納悶了一下,原來那瓶藥水已經打完了,是陸之樾自己按的呼叫鈴?
她極為緩慢地抬起臉,護士早就離開了,房間裏沒有出現第三個人。
陸之樾纏繞紗布的那隻手垂落在枕邊,垂眸注視她。
空調的風在吹,但由於溫度調高的緣故,相貼在一起的掌心仍舊變得有些汗涔涔的,有那麽一瞬間,溫迎覺得麵前的人也在緊張,盡管他的神色是那麽平靜。
但他微微抿起了唇角。
那弧度是向上,還是向下?
又或者,他還在等待著什麽?需要再一次進行深思熟慮,才能放下戒備地坦誠。
“非要選一個特別的原因的話。”溫迎思索片刻,看著他的眼睛,“大概是因為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幫我保守了秘密,那也是我第一次在一個人麵前做自己,笨蛋也好,聰明也好,在你麵前通通不用假裝。”
陸之樾眸中閃過轉瞬即逝的猶疑,她雙手覆住他的手腕,笑了笑:“哇,這個人好懂我,每一次跟你相處的時候,都會這麽想。”
“如果有一天,我沒那麽懂你了呢。”陸之樾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懂你也是一樣的。”溫迎立馬說。
“……不一樣。”他語速極為緩慢,有些艱難似的,停頓了十幾秒鍾,才猶豫地講道,“我和你完全沒有相似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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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躊躇,言語裏的頹喪,令人覺得他格外在意這件事情,好像那些相似的點也是他賴以生存的一部分。
溫迎坐正了身體,極盡認真地跟他解釋即便他們變得有點不一樣了,兩個人的關係也不會因此變差,她會接受他的全部,隻要他願意向她展露出來。
陸之樾卻仿佛陷入了某種情緒裏,頭一次見到他如此固執的模樣,投過來的眼神盈滿脆弱的水光。
那種悲傷的,潮濕的氣息,將溫迎也一並拉進海水裏,她的呼吸暫停了一瞬,低下頭,摩挲他的手腕。
他的右手,脈搏跳動的地方,桃木珠底下,藏著一顆不甚明顯的痣。
“還是有一樣的地方的。”她緩緩地吐息,笑著說,“你是不是忘了我給你寫過的同學錄?我們的血型是一樣的,都是o型。”
陸之樾目光筆直,一瞬不錯地望向她。
“我昨天,給你輸了好多血。”溫迎點了點那顆痣,語調輕快地道,“你這裏,血管裏,身體裏,有一部分的血液和我是一樣的,血液的更新機製是多久來著?它們能保存……”
她的話音止住。
陸之樾靜默地看著她,對上視線,那雙玻璃似的眸子動了一下,一滴眼淚從顫抖的眼睫滾落。
溫迎傾身,為他擦去,很快又有新的濕潤沾染到她的指腹,海水般無聲灌滿了整個房間,連同她的心髒。
“那些被改變的東西,隻是生病帶來的表象,在我心裏你始終沒有變過。”她說,“對我來說你是最無可替代的,是唯一的,不會再有人像你這樣像我了,也不會有人像你這樣懂我。”
“嗯。”他終於也抓住她的手。
–
午後的房間無人打擾,溫迎和陸之樾窩在一起,斷斷續續地又講了許多的事情。
大部分時間是她在說,講很小的時候,也講近期發生的但他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初中時開始動筆的少女漫畫,溫迎很遵守約定,陸之樾成為了第一個知曉的人。
“我去翻翻行李箱,說不定我媽媽把樣刊也帶過來了……”溫迎說著,才想起自己不經意間透露了他們一家三口都趕到樺海的事情。
她回頭,陸之樾的眼神很平和,又透著些許的疑惑:“沒找到嗎?”
“那下次再看吧。”他偏過臉咳嗽了一下。
“我還沒開始找呢。”溫迎拉開箱子,摸了摸箱子的底部,果不其然,印著“萌動”兩個字的書刊從一堆衣物中冒出一角,如同天降神跡。
她拿著樣刊回到床邊,翻到其中一頁:“這個故事已經連載到三分之一了,不弄懂前因後果的話,理解起來會有點困難,我給你講一講他們兩個的初遇?”
陸之樾朝她看了一眼,目光落回書頁,點頭。
溫迎坐在他旁邊,把輸液管擱在了自己的膝蓋上,娓娓道來。
陸之樾安靜地聽著。
她概括完前麵的劇情,和他一起看完這一期的漫畫。
按照慣例,被分享的人應該及時作出點評,陸之樾低頭思索,匱乏地說:“我不了解繪畫,但是我覺得你畫得很好。”
“我覺得你的感覺是對的。”溫迎清了清嗓子,也換了副煞有介事官方腔調,“有了你的鼓勵,我的繪畫之路又向前邁出了一大步,暴富發財,指日可待。”
陸之樾抬起眼簾,看了她片刻,溫迎後知後覺地赧然,準備把漫畫書合上了,卻不小心把它翻回了標注自己筆名的那一頁。
陸之樾眸光凝在那一行字上,靜止不動。
“發愁的木頭。”溫迎揉揉鼻尖,自己讀了出來。
“很意想不到吧?許念可喜歡追這種漫畫雜誌了,她跟我討論過這篇故事的劇情,但不知道作者就是我,這個筆名把我的馬甲捂得嚴嚴實實的。”她越說越滿意,遏製住身後即將翹起的尾巴。
陸之樾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慌亂,無措,動容,倉促地在他眼中交替出現,又飛快地消逝。
溫迎放下漫畫書,瞥一眼頭頂的吊瓶,準備抬手按鈴。
同一時間,陸之樾抬起手,按住了她的手背,輸液管被牽扯,她怔愣一瞬,轉過來露出笑顏:“怎麽了?”
他專注地看著她,唇角動了動,沙啞道:“那枚護身符……”
溫迎等待他說下去。
“是你寫給我的第一封信。”陸之樾慢慢地眨一下眼睫,說。
溫迎放輕了聲音安慰:“沒事的,我再給你做一個新的,好不好?”
“新的也不見了。”他呼吸稍沉了些,“對不起,迎迎。”
這句對不起與前半句放在一起,不太連貫。
溫迎看向護士取走吊瓶的動作,產生一種直覺,陸之樾口中的“對不起”所對應的事件,並非弄丟那兩枚護身符。
但他看上去有些難以啟齒,不想立馬說明,溫迎也決定先不深究,反正無論那句對不起意味著什麽,都很容易得到原諒。
至少陸之樾願意向她坦白第二個護身符是什麽,在小鄭警官送來書包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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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麵的東西經過當麵清點,全都完好無損,錢包裏剩餘的紙幣也被烘幹,小鄭警官一本正經地解釋:“你們這間屋子的窗簾是拉上的,所以不清楚今天的太陽有多大,別說紙幣了,就連書包……”
李敬山拎起書包抖了抖,聞見氣味,滿臉的不可思議:“怎麽一股洗滌劑的味道?跟家裏的一模一樣。”
“這位家屬,你是在空調房裏坐久了,鼻子不通氣了吧。”小鄭非常嚴肅,“這分明是陽光的味道,花果烘烤外加巧克力,符合世界上絕大部分人類的口味。”
“難道是我感冒了?”李敬山一頭霧水地道了謝,放下手裏的飯盒,叮囑兩個人好好吃飯,邊撥電話邊開門走出去。
小鄭也站起身來,從口袋裏拿出一枚被疊成原樣的小掛件,任務完成,步履輕鬆地離開。
熟悉的稿紙被透明的防水膜包裹,靜靜落入陸之樾的掌心。
無需用言語解釋,也不需要將它展開,他轉過來看她的那一眼,溫迎就明白了,新的護身符就是他手中的這個小掛件。
輕飄飄的兩頁紙卻被珍而重之地對待,溫迎驀地心髒酸軟,沒有人比眼前的這個人更加虔誠。
陸之樾住院的第三天,他們的病房迎來了短暫的通風,也拒絕了前來探病的訪客。
被遣回酒店的人認為等待的時間已經夠久,如果不能親自確認病人的安危,恐怕即便回去工作,也很難心安,準備好了禮物和花束,紛紛蓄勢待發。
溫迎對此感到難以理解,所謂的“求個心安”並非意味著解決問題,而更像將情緒與矛盾潛移默化地轉移。
幸虧這些人都被攔下來,沒有出現在她和陸之樾的麵前,光是想起那天晚上的爭辯,她都覺得腦殼生疼。
跟一個頑固的人重複千百遍道理是沒有用的,溫迎深知自己的錢包和能力還不足以將對方狠狠打臉,目前來說,最為合適的辦法就隻有將風險規避,不安定的因素,通通被隔絕在一扇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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