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大概也隻有零點一秒。
    但在日後的紀今安想來，那短暫的零點一秒，對於那時候的她來說，差不多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的漫長。
    紀今安原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更加沒有血色。
    那本來該是一片潔白的雪地，此刻卻被鮮血染紅了。這裏的腳印十分淩亂，紀今安好像確實看到了狼的腳印。
    有狼，有血，還有陸宴的腳印。
    “陸宴！陸宴！”紀今安撲了過去，跪在地上胡亂摸著，想要知道陸宴在哪裏。
    火把熄滅了，周圍陷入了黑暗之中，正如紀今安的心一樣，也滅了。
    她渾身顫抖地跪在雪地裏，迷茫地摸著，可是什麽都摸不到，她感觸到的隻有一片冰涼。
    “陸宴，你不能死。”紀今安輕輕開口，“你不是說要追我嘛？可是你都還沒追到呢。”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砸出一個個小小的雪坑。
    紀今安哭得肩膀都在抖，整個人都要被埋在雪裏了。
    “紀今安，紀今安！”身後突然傳來聲音，紀今安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抱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紀今安整個人怔在原地，回頭看了一眼。陸宴喘著氣看她，因為離得近，她能看見陸宴很亮很亮的眼睛。
    “陸……”
    宴字沒來得及說出來，陸宴就俯身吻上了紀今安的唇。兩個人的唇都冰冰涼涼的，像雪，像冬季的冷風。
    這個吻輾轉反側，陸宴用舌尖描繪了一圈紀今安的唇線，隨後長驅直入，撬開了她的雙唇。
    紀今安唔了一聲，隨後慢慢閉上了眼睛，眼淚未幹的眼淚順著臉頰滑到了嘴裏。
    這是一個帶著鹹味兒的吻。
    直到親到肺腔裏的氧氣都消散了，陸宴才放開了紀今安，把人給扶了起來，“外麵冷，先回去。”
    紀今安點了點頭，被陸宴拉著回了山洞。
    山洞裏火堆旁多了好多幹枯的樹木，都是陸宴剛剛撿的。
    一進來，火燒得正旺，燒得紀今安的臉也燙燙的。
    剛剛……發生了什麽。
    “小心，坐下。”陸宴扶著紀今安坐下，把火堆又攏得大了一些，好能夠快速驅寒。
    紀今安烤了一會兒火，才終於覺得自己暖和了過來。剛才她也不知道在外麵待了多久，感覺身體都凍透了。
    火光映照著陸宴的臉，光影在他的臉上跳躍著。紀今安這才發現，陸宴在不高興。
    而且是很生氣的那種不高興。
    紀今安抿了抿嘴，剛想說話，陸宴卻率先看了過來，“紀今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紀今安一愣，微微皺眉，“我怎麽了？”
    “你說你怎麽了！”陸宴加重了語氣，“你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嗎？你知道外麵有多危險嗎？你知道外麵有狼嗎？你一個人說出去就說出去了，你有考慮過自己的安危嗎？”
    紀今安被這四連問搞懵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心裏突然很委屈，“我出去和你有什麽關係！我們都離婚了！”
    這句話就喊得有些小孩子氣了，紀今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說，但當時情緒上頭，這話一下子就禿嚕出來了。
    陸宴咬緊了牙關，重重地呼了口氣，“你不用總提醒我們離婚了，我知道，我知道我現在沒有資格管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紀今安又說，“你幹什麽上來就凶我？我是聽到了狼叫，我很擔心你，才出去找你的。”
    陸宴看著她低垂著的目光，沉默了好久，才無奈地歎了口氣，“今安，我知道你是在擔心我。可是你也考慮一下自己的安危好嗎？如果你一個人在外麵被狼撲了，怎麽辦？”
    “那你一個人就不害怕被狼撲嗎？”紀今安眼睛瞪得圓溜溜地看著他，“你擔心我，跟我擔心你是一樣的。陸宴，你憑什麽吵我！”
    紀今安眼眶子發酸，鼻頭也發酸。
    她平時真的不太屑於哭泣，但今天就是莫名的委屈，還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情緒之複雜，讓眼淚不得不掉了下來。
    “你……你又哭什麽呐。”陸宴一看見她掉眼淚，整個人就手麻腳麻，“好了別哭了，我不該吵你的，對不起對不起寶寶。”
    紀今安愣了一秒，有些錯愕地看著陸宴。陸宴也愣住了，“我……我沒有喊你……寶寶。”
    紀今安把眼淚擦了擦，扭過頭去不想理他。
    陸宴搓了搓臉，走到紀今安旁邊，和她並肩坐在了一起。
    “我剛剛抱著一堆柴回來，看見你不在，我真的整個人都慌神了。紀今安，你根本想象不到，那時候我有多害怕。”
    紀今安聽他這麽說，也慢慢放緩了語氣，“我聽到了狼叫，出去找你，看見了地上有血。我還以為，你被狼拖走了。”
    陸宴無奈地揚了揚嘴角，“你老公有這麽蠢嗎？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紀今安扭頭看他，沒有說話、但意思卻很明顯。
    陸宴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的意思是，你的前夫有那麽蠢嗎？是前夫。”
    紀今安看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笑出了聲來。
    陸宴見她笑，也沒忍住揚起了嘴角。
    兩個人在火光前笑著對視著，光影跳躍著投在了牆壁之上。
    氣氛和諧之際，躺在一邊睡覺的小歲歲突然哼唧了一聲，“媽媽……媽媽……嗚嗚嗚媽媽。”
    她睡得不太安穩，可能是夢見了媽媽，邊喊媽媽邊哭。紀今安皺眉看向她，走過去坐在小孩旁邊，握住了歲歲的手。
    “歲歲別哭，不要害怕。”紀今安聲音柔和，摸著歲歲的頭發，“媽媽在這呢，媽媽會一直陪著歲歲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散發著濃濃的母性光輝。
    旁邊的陸宴愣愣地看著她，心中越發苦澀。
    “媽媽？”歲歲眼睛都沒睜，但卻被紀今安給安撫到了。
    她剛平複下來，但好像又想到了什麽一樣，皺起小眉頭，帶著哭腔喊爸爸。
    “爸爸，爸爸在哪裏？爸爸，嗚嗚嗚嗚。”
    陸宴一愣，隨後也迅速跑過去，握住了歲歲的另一隻手，“歲歲別怕，爸爸也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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