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人牽著歲歲的一隻小手，自稱爸爸媽媽。陸宴和紀今安對視了一眼，空氣中飄蕩著不知所謂的心酸和傷感。
    歲歲這下子有了安全感，終於不叨咕了，鬆開眉頭沉沉地睡了過去。
    洞裏又恢複了安靜，紀今安垂目盯著歲歲的小臉兒，愣愣地出神。
    “如果……當初那個孩子還在，現在也已經兩歲了吧。”陸宴喉結滾動，突然說了這麽一番話。
    紀今安驚訝地抬頭看他，眉頭幾乎都要打成一個結。
    陸宴不敢和她對視，隻能逃避似的躲開目光，“紀今安……不要看我。”
    紀今安眉頭皺得更重，呼吸也沉重了幾分，“陸宴，關於那件事情我不想再和你說了。”
    那件事情是紀今安心中永遠的痛，也是她無法原諒陸宴接受陸宴的最直接原因。
    關於這件事情他們倆默契地沉默了兩年多，她不知道為什麽陸宴會突然抽風，跟她提起了這件事。
    “紀今安，那個孩子不在了，我心裏也很痛！這背後有隱情的，你相信我嗎？”
    “我說了不要提這件事情！”紀今安吼他，“陸宴，如果你不提，我們還能當朋友，但是你如果執意要提起這件事情，那我們就連朋友都做不了了。”
    “今安。”陸宴有些痛苦地開口，“當初不是我讓你去墮胎的，我是想留下這個小孩的。”
    “當時你身邊的那幾個保鏢都來了，除了你以外，還有誰能使喚得動他們？”紀今安紅著眼睛看向陸宴，“陸宴，沒必要這樣。過去的，就都過去了。”
    “不是……不是。”陸宴突然掩麵而泣。這個幾乎沒怎麽哭過的男人，此時在紀今安麵前卻哭得跟個孩子一樣。
    “是周汝汝收買了他們，那時候我不在，他們背著我去找你。這件事情我一直都不知道，直到前幾天我才知道了真相。”
    紀今安看著他在哭，腦子裏亂糟糟的，不知道該怎麽消化陸宴剛剛說的話了。
    “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說的話，但我也不想把這件事情一直瞞著。今安，你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那個孩子的降臨。”
    紀今安沒有說話，隻是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她又睜開眼睛開口問道，“那當初我每天都找你，希望你快點兒回家，我好親口告訴你這個消息的時候，你為什麽對我那麽冷淡？為什麽一直不回家？”
    陸宴哽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不能告訴紀今安關於白山海的事情，紀今安會受不了了的。
    “我……我那個時候有事情。”
    紀今安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陸宴這個表情她可太了解了。陸宴絕對是有事情瞞著她。
    但無論是什麽事情，她都不會再好奇了。
    心已經死了，再多的話也沒辦法讓心複活。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事情，讓我知道，當初不光是隻有我期待那個孩子的來到。原來他的父親，也是期待的。”
    陸宴狠狠地擦了一把眼睛，整個人痛徹心扉。
    “對不起今安，真的對不起。當初是我混蛋，我沒看出周汝汝是那種人。現在想來，我們認識的這三年裏，我總是會讓你受傷。”
    紀今安沒有說話，隻是看著熟睡的歲歲，輕歎了口氣，“算了，都過去了。也許那個孩子沒有降生，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出生在一個父母不相愛的家庭裏，也是一種殘忍。”
    “我愛你！”陸宴紅著眼睛看她，“無論你怎麽想怎麽做，我都可以接受。但我接受不了你否認我愛你的事實。”
    “可是陸宴。”紀今安的聲音很輕，“你的愛對我來說，實在是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了。我已經知道了當初的真相，我感謝你。但我們，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陸宴的一顆心好像被撕裂了一樣，扯得他生疼。他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們不用回去。從今以後你的一切選擇我都尊重你。”
    紀今安沒再說話了，隻是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外麵寒風呼嘯，在紀今安的心裏，也下了一場不小的雪。
    後半夜山洞裏一直很安靜，沒有人再說話了。
    紀今安中途睡過幾次，也醒來幾次。
    每次醒來，她都看見陸宴在添柴，或者是在低頭看著歲歲。
    那種目光，是她從未見過的。
    那是一種懊悔，是一種遺恨。
    也許他也是真的在懷念那個孩子吧。
    紀今安在心裏歎了口氣，昏昏沉沉的腦子想要再度入睡時，卻突然一個驚醒。
    不對，不對勁兒。
    自從從崇山島回來之後，她的身邊就一直有各種各樣的事情在發生。她疲於應對，好像把一件事情給忘了。
    崇山島花房的那一次，陸宴事後說這是他的第一次。那也就是證明，陸宴甚至不知道他們倆在小木屋的真正第一次。
    既然不知道，那陸宴在得知她有孩子之後的第一反應是什麽？
    是———這個孩子不是他的。
    紀今安眉頭緊皺，思緒在快遞發散。
    所以那段時期陸宴跟她冷戰，是以為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他的？他以為自己出軌了？
    那剛剛他又為什麽說，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呢？
    紀今安腦子很亂，陸宴確實瞞了她什麽事情。如果換成別的事情，她可能就不好奇了。
    但是關於孩子的這件事情，她必須得去搞清楚。
    紀今安突然有些心神不寧，重重地歎了口氣。
    發呆中的陸宴聽她歎氣，還以為她是不舒服，於是慢慢地走到了紀今安身邊，替她掖好毛毯和外套，又慢慢地把人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好讓她睡得舒服一些。
    紀今安順著陸宴的姿勢躺在了他的肩膀上，這樣確實要比靠著牆更舒服了。
    她感受到了陸宴的體溫，心情有些複雜地抿了抿嘴。
    陸宴啊陸宴，你到底……瞞了我一些什麽呢？
    你說我們倆為什麽就這麽陰差陽錯？
    大概是上輩子也有一段孽緣吧，這輩子老天爺不願意再讓我們倆有個善終的結果了。
    紀今安又往他懷裏躺了躺，閉上眼睛，重新強迫自己睡著。
    迷迷糊糊之間，她又想起了雪地裏的那個吻。
    紀今安心裏一陣抽痛，一滴眼淚劃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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