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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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 章 喪事
    宋遠平的老家在貢山縣仙桃鄉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裏,村子名為十八裏羅,村民大都姓羅。
    村子之所以起名十八裏羅,是因為村子距離縣城十八裏,距離宋遠平姐姐家也不遠,一公裏多點,兩個村子地鄰邊,渠連渠,一聲雞啼,兩個村子都能聽得到。
    十八裏羅三麵環山,一麵環水,可謂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唯一不足之處,可耕種的土地太少了,還大部分都是梯田。
    由於地少人多,十八裏羅的村民們隻靠土裏刨食,連最基本的生活開支都不能保障,村裏的大部分青壯勞力隻能外出打工,是仙桃鄉出了名的勞力輸出村。
    宋遠平雖然為官近二十年,但家裏變化不大,時至今日,村裏大部分村民已經翻修了房子,而宋遠平家裏還是老樣子。院子裏有三間坐北朝南的大瓦房,兩間坐東朝西的小瓦房,這些房子還是宋遠平在東玉縣當縣委書記時,積攢幾年的工資翻修的。
    當天上午,宋遠平把老人的遺體運回了老家,按照老家的風俗習慣,守孝七日後下葬。
    宋遠平對於老家的風土人情了解的並不多,更不知道,辦喪事應該從哪方麵著手?還好,姐夫每天都來幫忙,再加上村主任羅二鬧熱心的跑前跑後,老人的喪事辦的還算是圓滿。
    去世的隻是一個平凡的農村老頭,但老頭的兒子宋遠平並不平凡。從老人去世的第二天起,每天都有眾多的縣鄉領導前來吊唁,老人去世的消息甚至驚動了平山市市委、市政府四大班子領導,他們也組團前來吊唁了。
    禮節性的鞠躬過後,宋遠平把他們請到屋裏休息。
    幾句寒暄過後,吳秋生說:
    “逝者已逝,宋書記一定要保重身體。”
    宋遠平歎氣道:
    “我父親已經癱瘓了二十多年了,他這一走,也算是解脫了!”
    吳秋生從兜裏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桌子上,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金,爭先恐後的奉上。
    宋遠平馬上就黑了臉:
    “你們這是幹嘛?你們大老遠的過來吊唁,我表示感謝,但省裏早就有規定,黨員幹部不得借婚喪嫁娶違規大操大辦,禁止收受或者變相收受任何單位和親戚以外人員的禮金及貴重禮品。你們都是黨和國家的高級幹部,怎麽能夠帶頭違反紀律呢?”
    宋遠平的話並沒有引起大家的足夠重視,其他人默不作聲,高承基非但沒一點慌張的樣子,反而表情輕鬆地說:
    “宋書記,我們知道省裏有這項規定,可您為官清正,幹了這麽多年的領導,您看您的家庭寒酸的這個樣子?叔叔常年臥病在床,孩子還要上學,您的擔子太重了?您的清廉我們深感佩服,就是因為佩服您,我們才想著多少幫您一把,這隻是我們一點小小的心意,一個人滿打滿算就五千塊錢,這點錢不算多吧?”
    宋遠平表情凝重的站了起來,做出要送客的架勢:
    “大家別怪我說話不好聽,千裏之堤,潰於蟻穴,我今天收你們五千,明天就會收你們一萬,以後會收你們更多的錢,腐敗就是這樣不知不覺形成的。大家的心意我領了,至於這些錢,我是堅決不會收的。吳書記,高市長,各位同事,我再重申一遍,你們來吊唁我父親,我深表感謝,但我絕不會違反省委、省政府製定的規章製度。我也善意地提醒各位,不管在什麽情況下,作為黨和政府的領導,更要以身作則,嚴於律己,嚴格遵守黨和國家製定的各項規章製度。我就說這麽多了,我希望大家能聽進去。大家也看到了,我今天很忙,我就不留大家吃飯了!”
    宋遠平的話讓眾人無地自容,特別是高承基,一張臉紅的跟紅布似的,都沒地方放了。
    吳秋生尷尬地說:
    “宋書記,是我們錯了,通過您的批評教育,使我們深刻認識到了黨性原則的重要性,我們一定會認真反思,嚴格約束自身行為,加強思想教育工作。那您忙宋書記,我們就不打擾了!”
    送走了吳秋生一行,宋遠平深思熟慮後,幹脆寫了一張告示,告示上明確說明,除街坊鄰居、親戚朋友外,謝絕一切來自各界人士的吊唁及禮金。
    宋遠平把這張告示貼到了院牆外的明顯處,但好像沒起什麽作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院子裏仍然是人聲鼎沸,摩肩接踵,院子外麵車流湧動,車滿為患,這小小的村莊,因為宋遠平老父親的喪事,而變得熱鬧非凡,就像起了一個集市一樣。
    而宋遠平也說到做到,親自把那些政府官員及名流商賈拒之門外,連頓飯也不管。
    金秋九月,一棵老樹下,宋遠平家的院子裏一片素白,今天,是他父親出殯的日子。
    院子裏搭起了白色的靈棚,棚頂的白布在微風中瑟瑟抖動。靈棚正中央擺放著一口漆黑的棺材,上麵覆蓋著一塊紅布,周圍擺滿了花圈,在霧氣中顯得格外肅穆。棺材前一張方桌上供奉著父親的遺像,黑白照片裏的老人麵容和睦。遺像前香煙嫋嫋,幾盞長明燈搖曳著微弱的火苗,似在努力驅散著沉重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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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遠平身著白色孝服,腰間係著麻繩,跪在靈棚內。他肩膀微微抖動,哽咽著,默默流著眼淚,努力壓抑內心的痛苦。
    近親們的哭聲在寂靜的村子裏回蕩,悲戚而又深沉。
    姐姐哭得癱倒在地,幾近昏厥,縱然被親人攙扶著,依舊泣不成聲。
    晨陽一想到再也見不到爺爺了,那稚嫩的、淒厲的哭聲更是震人肺腑。
    門口的嗩呐班子,吹奏著低沉悲愴的曲調,那聲音如泣如訴,穿透了冷霧飄向遠方,每一個音符都像是在訴說著逝者的一生,又像是在慰藉著生者的哀傷,整個村子似乎都沉浸在這份悲傷之中。偶爾傳來幾聲犬吠,也顯得有氣無力,仿佛連動物都感受到了這份沉重的氛圍。
    喪事過後,宋遠平提出,要把姐姐的小兒子帶到省城讀書。
    姐姐和姐夫堅決不同意,姐姐皺著眉頭說:
    “你工作那麽忙,家成去了隻會拖累你,我不同意!”
    宋遠平一再堅持:
    “反正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晨陽剛好缺個小夥伴,他們兩個做個伴不正好嘛!”
    周靜雅也在一旁勸導:
    “姐,你和姐夫在家裏為老父親付出太多了,你們能替遠平行孝,遠平照顧家成上學不也應該嗎?省城教育條件優越,將來孩子有前途,就這樣決定了!”
    一旁的晨陽也緊緊拉著家成的小手不放:
    “姑姑,你讓家成跟我們去省城吧,我一個人太寂寞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行不行嘛?”
    家成也用期盼的目光看著媽媽,生怕媽媽不同意。
    姐姐有些猶豫了:
    “這不是給你們添麻煩嗎?”
    “隻能你們付出,別人就不能付出了?你要是不讓家成跟我們去,遠平會心裏不安的!”
    周靜雅再次助攻道。
    還是姐夫先鬆了口:
    “孩子他媽,人家遠平兩口子有這個心意,咱就別再執拗了?靜雅說的也對,家成學習成績挺好的,咱農村的教育條件差,萬一要是把孩子耽誤了呢?”
    “行行行,就讓家成去!”
    姐姐終於鬆了口,她緊接著又問道:
    “咱爸的事耽誤了你們倆的婚期,你們準備啥時候辦婚禮?”
    宋遠平和周靜雅相視一笑,周靜雅說:
    “姐,十一長假剛好過了,想辦婚禮也沒時間了。我們倆已經商量好了,抽時間先去領證,等過了年再確定婚禮時間!”
    姐姐笑著說:
    “這樣阿?我早就把禮金準備好了,在口袋裏直蹦噠,反正你們早晚要辦事,幹脆把禮金先給你們,也給你們減輕點壓力!”
    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周靜雅。
    周靜雅也不客氣,伸手接過卡,她起了好奇心:
    “姐,你這是給我們準備了多大的禮包啊?”
    “你猜猜看?”
    “兩千?”
    姐姐搖頭。
    “五千?”
    姐姐還是微笑著搖頭。
    周靜雅幹脆往大了說:
    “兩萬?”
    姐姐還是搖頭。
    周靜雅不敢猜了:
    “那您說,到底是多少啊?”
    “十萬!”
    宋遠平和周靜雅同時驚呼:
    “啊?”
    宋遠平趕緊說:
    “不行,你和我姐夫已經替我付出太多了,我不能再要你們這麽多錢,靜雅,把卡還給姐!”
    周靜雅把卡又遞給姐姐。
    姐姐說什麽也不接,推讓了許久,姐姐又強行把卡塞進周靜雅兜裏:
    “讓你們收下你們就收下,別婆婆媽媽的了,我告訴你們,這幾年咱家果園沒少掙錢,我和你姐夫已經存了這個數!”
    說著,她伸出一個指頭。
    “一百萬?”
    周靜雅驚呼道。
    姐姐點點頭:
    “雖然我和你姐夫苦點累點,但這幾百畝果園每年淨利潤少說也在三十萬以上,咱家在這三裏五村的,也算是土豪了呢。”
    姐夫也動情地說:
    “我和你姐沒別的啥想法,就是想支持遠平的工作。遠平脾氣耿直,不貪不占,不像有些幹部那樣,會收點見不得人的黑錢,我就是尊重他這樣的幹部。咱們是一家人,你姐也隻有遠平一個親人了,以後有困難你們隻管開口,我和你姐給你們做後盾!”
    姐夫樸實無華的表達讓宋遠平和周靜雅深受感動,宋遠平沒再說什麽,周靜雅緊緊擁抱住姐姐,眼睛裏溢出了淚花。
    當天下午,宋遠平收拾好行囊,又回到省城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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