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擎戈這幾日上朝時，總感覺文武百官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這日早朝，他剛在龍椅上坐定，就發現不對勁——往日吵得麵紅耳赤的文官武將們，今日竟整齊劃一地捧著奏折，個個笑得像朵花兒似的。
    "陛下！"老丞相顫巍巍出列，"老臣等聯名上奏，請陛下早日立後..."
    "臣附議！"李將軍嗓門洪亮，"軍中將士們都盼著喝陛下的喜酒呢！"
    姚擎戈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他放下茶盞，發現滿朝文武齊刷刷跪了一地，連平日裏最愛跟他唱反調的禦史大夫都擠在最前排，手裏高舉著一本厚厚的《貴女名冊》。
    "陛下，這是各世家適齡貴女的畫像..."老丞相獻寶似的捧上一卷畫軸。
    姚擎戈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他早該想到的——整頓了朝綱，平定了邊疆，接下來這群老臣就該操心他的終身大事了。
    "諸位愛卿..."他剛開口，就被一陣此起彼伏的勸諫聲淹沒。
    "國不可一日無君，君不可一日無後啊！"
    "陛下正值壯年，該考慮子嗣了！"
    "先帝在陛下這個年紀，世子都會騎馬射箭了！"
    姚擎戈眯起眼睛，突然發現人群最後方，沐月和尚正悄悄往殿外溜。
    "沐月大師！"他一聲輕喝，"這主意是你出的吧？"
    和尚身子一僵，幹笑著轉身："陛下明鑒...小僧隻是隨口提了句真龍之氣需要..."
    "需要陰陽調和是吧？"姚擎戈冷笑。他算是明白了，這群人是串通好的。
    正當朝堂亂哄哄之際，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一個身著異域服飾的少女闖了進來，手裏還拎著條活蹦亂跳的金色鯉魚。
    "姚擎戈！你們中原的魚怎麽這麽難釣..."少女話說到一半，突然發現滿朝文武齊刷刷盯著她，頓時愣住了。
    大殿裏鴉雀無聲。
    姚擎戈眼睛一亮，突然計上心頭："愛卿們不是要朕立後嗎？"他指了指呆立的少女，"這位是東海鮫人族的公主，朕覺得..."
    "陛下三思啊！"老丞相差點暈過去，"這、這非我族類..."
    少女這才反應過來，柳眉倒豎："誰說我要嫁他了？我是來討債的！他上次去東海，順走了我們鎮海珠！"
    姚擎戈攤手："看，人家不願意。"
    朝臣們還要再勸，忽見那鮫人公主把鯉魚往地上一摔。"啪"的一聲，鯉魚化作一柄水光瀲灩的三叉戟："姚擎戈！今天不把鎮海珠還來，我掀了你的金鑾殿！"
    滿朝文武頓時作鳥獸散。姚擎戈趁機溜下龍椅，邊跑邊喊："立後的事改日再議！朕先去...呃...安撫友邦！"
    沐月和尚看著一追一逃的兩人，突然撫掌而笑："妙啊！這位公主殿下，倒是治陛下的良藥..."
    從此，天璽城多了道奇景——每逢初一十五，總有個鮫人少女提著三叉戟在皇宮屋頂追著皇帝跑。而文武百官們再不敢提立後之事，生怕陛下真把這位"悍妃"娶進門。
    隻有姚擎戈自己知道，那枚鎮海珠就掛在他腰間玉佩裏，天天在鮫人公主眼前晃悠...
    "這樣挺好。"某次被追得上氣不接下氣時，年輕的皇帝倚著宮牆笑道，"省得那群老家夥天天催婚。"
    原來，這鮫人公主名喚汐月，與姚擎戈之間還有著不為人知的淵源。
    那日汐月追著姚擎戈到了禦花園，三叉戟正要劈下，卻見年輕帝王從懷中取出一枚泛著柔光的珍珠。汐月頓時僵在原地——那分明是她母親隨身佩戴的鮫珠。
    "你..."汐月的戟尖微微發顫，"你怎麽會有母後的鮫珠？"
    姚擎戈輕撫珠麵，珠光裏浮現出兩個女子的身影。一位是雍容華貴的人族貴婦，另一位則是藍發飄舞的鮫人女王，二人正在珊瑚叢中執手笑語。
    "二十五年前，我母妃省親途中遭遇風暴，是你母親救了她。"姚擎戈將鮫珠輕輕一拋，"這珠子，是你母親送給我母妃的定情信物。"
    汐月手忙腳亂接住鮫珠，耳邊傳來母親溫柔的哼唱聲。她突然想起小時候，母親總愛對著東海唱一首人族的小調，原來...
    "所以那鎮海珠..."汐月氣勢一下子弱了下來。
    "是你周歲時，我母妃送你的賀禮。"姚擎戈變戲法似的又摸出一顆明珠，"後來被我父王那個莽夫當普通珍珠順走了，我這次特地去東海，就是想物歸原主。"
    汐月耳鰭"唰"地變成粉紅色。她突然想起什麽，警惕地後退半步："等等，那你為什麽又把它偷回去？"
    姚擎戈笑得像隻偷腥的貓："不這樣，某些人怎麽會追到天璽城來？"
    就在此時，沐月和尚的聲音幽幽傳來："陛下，小僧算到今日紅鸞星動..."
    "閉嘴！"一柄三叉戟和一塊玉佩同時砸向老和尚藏身的樹叢。
    每當汐月又追著姚擎戈滿皇宮跑時，宮人們都會默契地避開。有次小宮女好奇偷看，隻見陛下被逼到牆角時，突然俯身在公主耳邊說了句什麽，公主的鱗片瞬間變成了晚霞色。
    再後來，東海送來十船鮫綃做嫁妝。大婚當日，文武百官看著龍椅上並肩而坐的一雙璧人，突然覺得——這姻緣，怕是早在二十年前就定下了。
    隻有沐月和尚注意到，新娘手腕上戴著的，正是那枚"被偷"的鎮海珠。而陛下腰間玉佩裏，不知何時多了一縷湛藍的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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