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曆三年冬，紫寰殿的晨鍾比平日早了半個時辰。
    姚昭——如今該稱昭明帝——立於觀星台上，異色瞳倒映著天邊奇景：血月與朝陽竟同時懸於天際，形成詭異的日月同輝之象。右眼銀紋微微發燙，那是皇爺爺殘留的龍炁在預警。
    "陛下，黑冰台密報。"新任兵部尚書跪呈竹筒，"青州鎖龍井昨夜泛起黑霧，井底傳來..."
    "龍吟？"五歲的孩童輕笑，聲音裏卻透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沉穩，"不，是朕的老朋友睡醒了。"
    竹筒內的絹布上，畫著九具無頭屍體環繞古井的圖案。
    屍體脖頸處鑽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扭動的黑線，與三年前皇城之變如出一轍。
    姚昭的指尖燃起金焰，將密報焚毀。灰燼中浮現出沐月生前留下的最後偈語：
    『九屍還魂日，雙龍逆鱗時』
    終於來了...）
    孩童轉身時，袍角無風自動。
    殿柱陰影裏，隱約有銀龍虛影盤旋。
    皇陵地宮最底層，姚昭獨自站在青銅棺前。棺
    內躺著具奇異的屍身——左半側是汐月皇後安詳的遺容，右半側卻布滿蛇鱗。
    "皇祖母，"他輕撫棺槨，"孫兒來取鑰匙了。"
    隨著右眼銀紋亮起，屍身天靈蓋自動掀開。
    裏麵既沒有腦漿也沒有蛇卵，唯有一枚晶瑩剔透的冰晶，封存著汐月最後的神識碎片。
    冰晶融化的刹那，整個地宮劇烈震顫！九道黑氣從不同方位的地縫鑽出，在空中交織成暗鱗的虛影。
    "小皇帝..."虛影譏笑，"你以為姚擎戈真能..."
    姚昭突然張口，發出的卻是成年男子的聲音："閉嘴吧，手下敗將。"
    錯金刀——三年前那柄斷刀重鑄的新刃——自袖中滑出。
    刀身不再是單純的金銀雙色，而是流轉著赤紅光澤，那是融合了西陵巫女血脈的人道龍炁！
    暗鱗的虛影被一刀斬碎，但黑氣並未消散，反而滲入地底。
    遠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姚昭的異色瞳驟然收縮——
    他看到歸墟的碎片正在地脈中重組，而每塊碎片裏都映照出不同的未來！
    遠處，欽天監的渾天儀突然爆裂。
    監正驚恐地看著天象：血月正在吞噬朝陽，而吞噬形成的陰影，赫然是相柳的輪廓！
    皇城內外，三年前幸存的人們同時僵直。
    他們的影子自動脫離本體，如活物般爬向皇陵方向。
    可怕的是，那些曾被石化又複原的將士，皮膚再次泛起灰白色澤。
    姚昭踏出地宮時，九道黑影已恭候多時。
    他們穿著曆代姚氏皇帝的冕服，卻都長著暗鱗的臉。
    "你以為贏了嗎？"九人異口同聲，"相柳本就是你們姚氏..."
    刀光如虹。
    姚昭的身影在九具屍首間閃爍，錯金刀每次揮斬都帶起龍吟。
    當最後一顆頭顱落地時，孩童突然咳出大口鮮血——他的右眼正在滲出黑液！
    "皇爺爺...我堅持不住了..."
    銀龍虛影從他體內分離，化作姚擎戈的輪廓："那就換我來。"
    刹那間，日月同輝的天象驟然扭曲。
    血月被硬生生扯回地平線下，朝陽則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皇陵頂端，姚昭或者說姚擎戈）將錯金刀插入祭壇中央。
    刀身的三色龍炁灌入地脈，順著歸墟碎片的分布奔流。
    每一處碎片都被龍炁標記，每一個標記點都亮起光柱。
    當光柱連成網絡時，整個大姚疆土浮現出驚人的圖案——那是一條首尾相銜的巨龍，正在吞噬自己的尾巴！
    無限之蛇的烙印...原來這就是龍脈真相！）
    姚擎戈的意識開始消散，最後的視野裏，他看到姚昭的異色瞳徹底融合，化作純粹的紫金色；看到歸墟碎片被龍脈吸收，成為新紀元的養分；甚至看到某個遙遠時空中，汐月抱著嬰兒向他微笑...
    "陛下！"
    徐達之子的驚呼喚回了現實。
    姚昭茫然四顧，發現手中錯金刀已化為齏粉。
    天邊朝陽如常升起，仿佛昨夜的異象隻是幻夢。
    唯有掌心的龍紋提醒著他：這場跨越三千年的輪回，終於畫上了休止符。
    新曆十年春，昭明帝親政。
    年輕的皇帝廢除國師之位，在太廟旁另建"觀星閣"，供奉一盞沒有燈芯的長明燈。
    每逢大朝會，他都會在龍椅左側另設虛位，擺上半塊蜜餞糕餅。
    史官記載，陛下生有異相，目蘊雙瞳，可夜觀星象而不寐。
    唯親近侍從知曉：皇帝偶爾會在夢中與無形之人對弈，醒來後頒布的政令往往利在千秋。
    至於那場被正史簡略記載的"癸卯之變"，隻在野史留下隻言片語：
    『是夜，日月同輝，帝獨入皇陵。翌日，九具無頭敵酋懸於城門，麵目皆似前朝某位重臣...』
    而皇陵最深處，那具奇異的青銅棺前，永遠擺放著兩樣祭品：
    一把斷刀，一方繡著"妖瞳惑世，非我族類"的染血絹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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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空間亂流中，時間與物質的碎片如暴雪般翻湧。
    姚擎戈的衣袍被撕成縷縷絲線，露出胸膛上那道由龍紋、蛇痕與血色符咒交織的烙印。
    三丈之外，暗鱗的黑袍卻紋絲不動，仿佛處於另一個維度。
    "這條時間線讓你成功了。"暗鱗的嘴角裂至耳根，露出的不是牙齒，而是無數細小的時鍾齒輪，"但下一條呢？姚擎戈...你真的以為自己是贏家？"
    一塊記憶碎片撞入姚擎戈眉心——他看見某個未被改變的時間線裏，姚昭的異色瞳被黑氣徹底侵蝕，正將錯金刀刺入汐月心髒。
    "相柳有九首，我有九千時空。"暗鱗的指尖劃過亂流，拉出無數光絲，"你每封印一個我，就有更多個我在其他時空蘇醒。"
    姚擎戈突然發現自己的左手正在晶體化。
    這不是空間亂流的侵蝕，而是更可怕的征兆——他的存在正被其他時間線的"自己"分食！
    "感覺到了？"暗鱗輕笑，"每個時空的你都在爭奪本體資格...多有趣的囚徒困境。"
    一塊青銅鏡碎片漂過。
    姚擎戈在鏡中看到駭人景象：無數個自己的倒影正在互相廝殺，而每個倒影胸口都趴著條啃食龍紋的小蛇。
    原來如此...這才是真正的九蛇環！）
    暗鱗的身影開始淡去："好好享受時空悖論吧，人皇陛下。當你被其他自己吞噬時..."
    亂流突然暴烈旋轉。
    姚擎戈在徹底消失前，將錯金刀殘片射入暗鱗眉心："那就一起墜落！"
    刀鋒觸及目標的刹那，整片時空裂隙如玻璃般炸裂。
    無數時間線開始瘋狂交織，兩個死敵的身影被撕碎成基本粒子，散入萬千平行宇宙——
    其中一粒光塵，落向了沒有龍族、沒有相柳的純白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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