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貳，大過，北疾南醫

    東八區時間，2049-08-02，16:48，周一，東龍騰海海，升陽國九州島以西，三十八千米高空

    “伍洞幺、幺洞兩，別說與任務無關的話。”黎惠英說道。

    “伍洞幺收到。”劉星宇對黎惠英那是絕對順從，可這次任務他卻是指令長，“幺洞幺、幺洞兩，三分鍾後進行轉向，請保持隊形。再次確認飛機處於自動飛行模式，並且允許手動操作優先。”

    “幺洞幺收到。”

    “幺洞兩收到。”

    “幺洞幺自動飛行模式正常，允許手動操作優先。”

    “幺洞兩自動飛行模式正常，允許手動操作優先。”

    “伍洞幺收到。”

    像這樣由劉星宇下達隊內指令，是每次飛機改變飛行狀態前均要進行的。與燕京飛控中心傳來的各種“正常”的廣播交相輝映。隻是在三人說話時，他們飛機內的廣播便靜音了。當然劉星宇的指令均為提醒指令，真正的狀態和程序指令，是由各自飛機的自動駕駛係統進行播報的，在播報時，飛控中心的廣播也處於靜音狀態。

    龍騰共和國的所有智能武器均安裝有“道天”操作係統，其名稱取自龍騰共和國道家三清之末“太清道德天尊”。是一種極其適宜對下達命令自動執行的操作係統，支持按預設編程自動操作、直接操作，並接受“元天”係統以及安裝有“靈天”操作係統的人工智能體的直接操作。

    三分鍾後，位於右側的郭悅琪首先開始轉向，隨後是位於中間的劉星宇，最後是位於左側的黎惠英。三架飛機開始轉向的時間間隔均為八秒，在完成轉向後，彼此的距離也由之前三十米，擴大為五百米。但隊形也由三機齊頭並進，變成了郭悅琪領航，其次是劉星宇，而黎惠英位於最末了。

    “即將進入航天模式，飛機將進行八倍重力的加速。”剛剛完成了轉向的三機各自的自動駕駛係統先後傳來播報。首先是黎惠英的戰機機尾的三部發動機的噴口略向上偏轉，使機尾下壓，在劉星宇的視野中，她的高度至少降低了超過三十米，當然他知道，這隻是飛機的上升速度減小，並非真的降低了飛行高度。這個過程僅僅持續了不到三秒，當黎惠英的戰機的發動機噴口再度回到軸向時，其中的火焰猛然增大，尾焰的長度幾乎達到了機身長度的一半。與此同時，劉星宇戰機的前麵兩個發動機支臂使機頭也進行了上揚，當發動機支臂再次回歸原位時，劉星宇的戰機也開始加速。郭悅琪的戰機是最後一個，她的加速動作與黎惠英完全一致。隻是三機的仰角略有不同。

    【火箭發動機，全程采用持續按比例供應的氧化劑與燃料進行連續燃燒，並將燃燒產生的能量作為向後方噴射燃燒產物的動力，通過噴射物質產生的反作用力驅動航天器。

    爆震發動機與火箭發動機的工作機製不同。爆震發動機，是將按比例供應的氧化劑與燃料進行分批次點燃、爆炸，並噴出產物，從而使同樣多的燃料產生更大的推力。氧化劑與燃料分別從兩個通道進入，依靠推力需求對進入壓力分別控製，從而實現固定的特定的混合比。而其中氧化劑進入通道又分為兩個來源，一個是空氣來源，一個是自帶氧化劑，在大氣層內飛行時，吸入空氣作為氧化劑，隨著高度的增加或速度要求的提高，當吸入空氣不足以滿足燃燒需求時，部分直至全部通過自帶的氧化劑進行供應，不同的進氣道可根據有效壓力進行自動平衡。神龍戰機作為龍騰共和國第一代空天戰機，較第六代戰機，其空天航行能力有了更多的靈活性，如一、爆震發動機的小型化，從而實現了大氣層內多級速度巡航，以及實現發動機冗餘，從而大幅提高戰機故障或受損後的生存率；二、爆震發動機噴口的矢量化改進，以及增加內置被稱為力矩控製陀螺的裝置，利用角動量守恒，以其反向旋轉來輔助機身調姿，從而大大減小了在太空航行時機身轉向所需的小發動機數量，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大氣層內飛行的靈活性。

    對於鯤鵬戰機，由於發動機安裝於機械臂上，方向可自由變換，導致進氣氣流難於控製，所以隻得全程自帶氧化劑。】

    “加速完成，飛機進入大橢圓軌道。”伴隨著自動駕駛係統的播報，三機的發動機在熄火前，又完成了一次小輻調姿。於是三機又回到了齊頭並機的隊形，隻是彼此的距離變成了三百米。

    “幺洞幺、幺洞兩，”劉星宇再次下達了指令，“請確認飛機狀態。”。

    “幺洞幺狀態正常。”

    “幺洞兩狀態正常。”

    黎惠英和郭悅琪先後回道。

    “請再次確認飛機處於自動飛行模式，並且關閉手動操作。”

    “幺洞幺自動飛行模式正常，手動操作已關閉。”

    “幺洞兩自動飛行模式正常，手動操作已關閉。”

    “可以放鬆一會兒了，”劉星宇的語氣又回到了六分鍾前與二女打招呼時的漫不經心，“惠英，弦別繃得太緊。危險最可能發生在後麵的階段，你這麽緊張，後期反而容易出問題。悅琪你也一樣。咱都好好看看地球，看看太空。你們是沒經曆過，和模擬的還是有一點區別的……”

    二女隨後也轉頭望向弦窗外的地球。平靜蔚藍的東大洋，鬱鬱蔥蔥的龍騰共和國沿海。奔騰洶湧的蓋馬運河替代了粟末江、灰幕江、鴨路江；深沉蜿蜒的墨龍江再也不是原來的走向；在人為幹預下，半個月沒有降水，萎彌不振的興凱湖的麵積已經萎縮了五分之四，僅剩的水已無法自然排出，靜等蒸發殆盡。灰蒙死寂的顏色覆蓋了整個東北平原，顯得分外蕭索，一道明顯的界限將它們與外界分隔開來。二女雖從未到過東北，卻仍為這份祖國之殤而感到心痛。

    沉重的鼻吸聲從通話係統中傳來，“這是真實環境，可以打開麵罩。”劉星宇知道二女的淚水也無法自控，提醒她們可以將眼淚擦去。

    隨著高度的增加，視野也愈發寬廣，東部與東南部的地平線，幾乎同時亮起兩點火焰，那是馬蘭發射中心與珠崖發射中心所發射的火箭尾焰。這一圖景，三人均未在模擬環境中見過，此刻麵對著浩瀚宇宙中那人類發出的星火，感慨著人類文明的渺小與偉大。經過之前在模擬環境中的洗禮，全景效應並未再次出現。劉星宇的視線回到駕駛麵板，調出時間表，再次確認了西北合眾國的火箭此刻也已升空，隻是出現在地球的另一麵，無法看到。此時此刻，又一項全新的吉尼斯世界紀錄誕生——最多同時處於發射階段的航天器數量——六個——沒錯，作為護航的兩架神龍戰機，也算了進去。人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紀錄隻持續了不到一個月，便再次被大幅刷新。

    東八區時間，2049-08-02，17:06，周一，龍騰共和國，瓊崖省，漲海市，南沙群島，仁愛島，龍騰共和國國家塑料降解第二實驗室

    由於外藉學者僅限風間佑吉、阿芙樂爾，以及人工智能韓蘇，都是可以信得過的人，於是並沒有新建另一個實驗室。冉軍華、王東明、郭永清、冉菁耘、阿芙樂爾、風間佑吉、袁則、紀然、夏天羽、韓蘇以及大屏幕上的徐豔萍，正在開著總結會。

    “通過計算機模擬可知，在大規模通過合成鑽石的方式來消耗掉汙染物的工藝由於必須通過接觸，因此，大量邊邊角角內的汙染物是無法去除的。這實際上並未解決汙染的擴散問題。”冉軍華坐在首席，朗聲說道，由於徐豔萍不在本地，他年紀最長，又是徐豔萍的老公，自然由他主持大局，“之前我們並沒有什麽好的辦法。不過，自從風間博士、沃爾科娃博士、韓蘇博士、冉菁耘博士、夏天羽博士的加入，為我們帶來了很多新的思路。五天來，我們的主要工作就是論證這些思路的可行性。下麵請大家各自介紹一下工作成果。風間博士，你先來？”

    “好的，”風間佑吉道“我能想到的解決方案，大致是這樣的。我的團隊做出的磷和碳各占一半的東西，先不說製備的難易，由於是固體，產物將以顆粒的形態覆蓋在反應物表麵，同製備金剛石一樣，也不能解決目前的問題。但早年間我們製造過一種多氟碳螯合物，常溫常壓下將呈液態，采用不含碳的催化劑，可以解決當前的問題。目前尚未達到可以量產，原因隻是成本問題，所以項目暫停了。如果繼續研究的話預計半年內大概率可以找到大幅降低成本的解決方案。”

    “現在的成本是多少？”冉軍華問道。

    “大約每摩爾六十西北元。”

    “嗯，那你說的大幅降低成本，能降到多少？”

    “大約每摩爾十西北元以下。”

    “也就是說隻需幾千億西北元，就可以解決這些邊邊角角的問題，成本上勉強可以接受。但這個東西，你們研究的本來意圖方便透露嗎？”

    “隔熱材料。”

    “好的，謝謝風間博士的坦承。沃爾科娃博士，你下一個，怎麽樣？”

    “沒問題，”阿芙樂爾微笑著回道“以我目前的研究方向，可能不會對當前的問題有所幫助。這主要是因為，這類似於矽基生命物質的東西，必須在高溫甚至高壓下的自發複製才可能做到廉價。但這並不是說對貴國沒有幫助。容我慢慢說。”說著，她不禁對著夏天羽和韓蘇笑了一下，“我們正在嚐試降低自發複製對溫度和壓力的要求，目前已經可以在常壓及三百攝氏度的環境下完成實驗了。成本嘛，雖然很高，但那要看是用在什麽地方。如果是用於關鍵設備的矽基元件的自動修複呢？”

    “那將大幅提高這些設備的使用壽命，並減小維護成本。”冉軍華接上了她的話，“這個很好，但需要在這些設備或者至少是關鍵元件在生產時，就需生產上‘基因’嗎？”說著，他向阿芙樂爾投去了詢問的眼神。

    “這個，”阿芙樂爾略作遲疑，“這並非我的擅長的領域，我想這應該是最好的解決的辦法。但我們目前的作法是將含有‘基因單元’原料的液態物質塗在這些元件的受損部位。”

    “這是一個新的技術領域，願與貴國合作深入研究。”冉軍華意味深長的說道，同時也看向了夏天羽和韓蘇。他和阿芙樂爾都沒說，夏天羽、韓蘇、徐豔萍和冉菁耘都能想到的是，如果用在人工智能的硬件方麵，則人工智能便因此擁有新陳代謝的能力。稍作停頓，他將目光轉向了自己的兒子，“臭小子，你也說說吧。”

    冉菁耘隻覺一臉黑線，這畢竟是正式場合吧。

    “行了，誰還不知道咱倆的關係，趕緊的，我知道你可以不口吃的。”

    “唉，親爹呀！”冉菁耘無奈之極，“我的一個研究階段性成果——多氮碳螯合物——與風間的研究內容大方向是一致的。”其實他沒注意到的是，夏天羽對他的幹預越來越小了，自從進入了戀愛狀態，他的心脈愈發疏通。心陽大盛之下，脾陽漸足，肺亢益斂。半個月來他不但減掉了多達四千克的脂肪，連情商仿佛都增加了。最明顯的，便是習慣於想好了再說，這更是他口吃有所好轉的重要原因。“多氮碳螯合物是我在研究氮金剛石過程中的一個失敗產物，但很適合當前的情況。它所需的反應物可以來自空氣，並且產物可以快速分解，半衰期約為十分鍾。自身無毒，但催化劑為砷或砷化碳。今天上午剛作過的實驗，砷和砷化碳都可以殺死並分解這種細菌，隻是它對人體也是劇毒，使用時需要小心。現在唯一需解決的就是多氮碳螯合物分解後，如何促進碳原子氧化成二氧化碳，這應該不太難，估計一周將會有所成果。”

    “用量和成本呢？”冉軍華追問道。

    “大約一百萬噸砷，”冉菁耘道“大約三百億龍騰幣。關鍵是產能。”

    “知道了。”冉軍華拉長語氣道“大家都發表發表觀點。”他知道韓蘇的底細，也知道他加入項目隻是為了離開北方聯邦找的理由，他更直接的作用，是幫助龍騰共和國強化人工智能技術或者是成為阿芙樂爾的助理，更可以成為夏天羽的男朋友，不可預知機器人之間的情感將會產生什麽樣的結果。為了避免韓蘇拿不出成果而顯得尷尬，他索性就不問。

    “我有話說。”但韓蘇竟然主動開口了，再迎來了冉軍華的點頭後，繼續道“以目前數據估算，隔離區域內，每天將會增加約三十噸的汙染物，其主要來源是鳥類的進入。貴國雖然將絕大部分候鳥做了妥善處理，但明年春天之前如不解決此問題，將會帶來更嚴重的生態災難。西北合眾國政府長期進行基因研究，針對性成果每年都會有幾個，而有一項通用性成果，我還是有查到一些資料的——那就是基因分解技術。有一種藥劑，進入生物體後，便可迅速將其核酸分解成堿基。百分之一克的這種藥劑便會使一支老鼠在不到半分鍾的時間內死去，解剖顯示，其消化道已完全融解。所以，隻要這些東西還是細菌，就一定會被這種藥劑殺死，並且，這種藥劑的殺傷力不會像我們要消滅的細菌那樣會擴大，雖然在使用中可能會誤殺一些生物，但誤殺的量是可控的，也不必過度擔憂是否會汙染水體。這個藥劑的具體成份和工藝，我並不清楚，但我知道它的樣本就保存在德克堡。”

    眾人驚愕，西北合眾國難道時刻做著全人類同歸於盡的準備？

    “我退出。”風間佑吉首先打破了沉默，“我覺得以韓蘇博士所描述的那種東西以及冉桑的方法相配合，足以完美解決此次危機。我之前沒說，但可以預想到的產能，在半年內隻能達到需求量的百分之一，這也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

    “風間，”冉菁耘打斷他，“研究方向上的分工，隻是咱倆當初的約定，所以，你我的成果是一體的。這回，咱倆不分了，一起弄。留下來吧。”

    “對呀，”夏天羽插話道“我繼續看好你們兩個。”轉頭望了望韓蘇，再轉頭看了看阿芙樂爾，最後看看了冉軍華和屏幕中的徐豔萍，“冉叔叔、徐阿姨，也別讓阿芙樂爾走了，就在這給她也劃塊地方唄。”

    “豔萍，”冉軍華幽幽道“你的地盤，這事得你定。”

    對於兒子在大學時期的情感問題，冉軍華是非常看好的白夢晗的，而徐豔萍卻支持冉菁耘追求阿芙樂爾。現在二老並不知道冉菁耘與白夢晗已情定終身，冉軍華把阿芙樂爾是否留下的決定權拋給了徐豔萍，自然也是希望給冉菁耘與阿芙樂爾製造機會，畢竟兒子也是大齡青年了，而他見夏天羽提起此事，便以為夏天羽也有撮合二人的意思。

    而徐豔萍也立刻會意，“我定，就我定。小袁，一會兒，你領阿芙樂爾和韓蘇選房間。東明，他們所需的設備設施，你來負責盡快落實。”

    “好的。”“好的。”袁則和王東明先後答道。

    徐豔萍轉向冉軍華，“軍華，我就再清閑幾天，你就全權負責吧。”說著不忘對他拋了下媚眼。

    冉菁耘心裏很是無奈，父母哪裏都好，就是喜歡在人前秀恩愛。二老一定是誤會夏天羽的意思了，她們也不知道自己和夢晗的事情。夢晗，你現在又在哪呀？從瀛州艦返回，隻在魔都停了一晚上，便回燕京了，但並不是回影視中心。一種奇怪的念頭猶然而生，他並不知道白夢晗那作為封晚秋特別助理的身份，但仍隱約感覺到她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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