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先帝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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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掛柳梢頭,天色還很昏暗,陸朝歌便早早起身了,今日先帝的棺槨就要葬入皇陵了,她穿上素色孝服,發髻簡單挽起,未施粉黛,神色肅穆。
陸朝歌提著裙擺匆匆穿過回廊,素白孝服掠過雕花欄杆,驚起簷角沉睡的雀鳥。她來到母親的院落,屋子裏早已燈火通明,母親早早的就起身了。
陸夫人正對著銅鏡,由嬤嬤為她簪上素銀步搖,見陸朝歌進來,眼眶又紅了。梳妝台上擺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桂圓紅棗粥,“快些吃了,昨日沒好好用飯,今日參加完先帝葬禮後就得啟程了,怕是也沒法好好吃飯了。”
陸朝歌喉頭一緊,看著母親眼下的青黑,分明是徹夜未眠。她強笑著在妝台前坐下,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桂圓的甜香裹著紅棗的暖意,卻抵不過心口翻湧的酸澀。
陸夫人伸手撫過女兒鬢角,指尖觸到她冰涼的耳垂,聲音發顫,“到了邊關,千萬記得每月給家裏寫信,哪怕隻言片語……”
話音未落,外頭突然傳來丫鬟的通報,“老夫人,少夫人來了。”
趙南枝扶著玲瓏的手,慢慢走進屋子,晨起的幹嘔讓她臉色依舊蒼白,卻堅持著要送陸朝歌最後一程。她懷裏抱著個藍布包袱,打開來是幾件新裁的冬衣,針腳細密整齊,領口處還繡著小巧的梅花。
“邊關的雪比京都的大,這些衣裳厚,你帶著。”趙南枝將包袱塞進陸朝歌懷裏,又從玲瓏手中接過一個食盒,“這裏邊是你愛吃的一些點心,餓的時候便墊墊肚子。”
陸朝歌喉頭哽咽,“嫂嫂身子弱,又懷著身孕,何苦為我準備這些東西……”
正在此時,陸管家匆匆來報,“慕將軍來了。”
陸朝歌抬眼望去,慕九辭身著一襲素白長袍,外罩斬衰喪服,除了頭頂束發的玉冠,身上再無一配飾。
慕九辭踏入屋內,玄色長靴踏在青磚上發出沉穩聲響,打破了凝滯的空氣。他朝著陸夫人鄭重行禮,脊背筆直如鬆,“見過嶽母大人,多謝您能將歌兒托付給我,我慕九辭在此立誓,定護她一生周全,絕不讓她受半分委屈。若違此誓,願受千刀萬剮,魂飛魄散。”話音擲地有聲,目光堅定地望向陸朝歌。
陸夫人紅著眼眶,微微頷首,“有你這句話,我便放心了。歌兒性子倔主意也大,若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還望你多多包涵。”
慕九辭目光溫柔的看向朝歌,輕聲道,“嶽母放心,歌兒很好,她的倔強與鋒芒,在我眼中皆是獨一無二的珍寶。我此生絕不相負!”
陸朝歌看他向母親表衷心,唇角浮起一抹笑意,沒想到一向殺伐果斷,不善言辭之人,今日倒是開竅了。
陸朝歌抬眼看了眼天色,時辰不早了,他們需要盡快入宮了。她強壓下心中翻湧的不舍,屈膝深深一拜,“母親,嫂嫂,朝歌在此拜別了。”
陸夫人起身向前幾步,雙手顫抖著捧起陸朝歌的臉,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歌兒,記住,無論何時,這裏都是你的家,娘等你回來。”
趙南枝捂著嘴,淚水止不住地流,她摸了摸肚子說道,“朝歌,一路平安,嫂嫂等著你回來參加孩子的滿月宴。”
陸朝歌的視線模糊了,她輕輕點頭,轉身邁出房門。慕九辭緊跟在她身後,路過趙南枝身邊時,低聲道,“少夫人放寬心,陸大哥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能回來了。”
趙南枝渾身一震,淚水盈盈的雙眼猛地抬起,慕將軍既然敢說這說,應該是聽到了些許風聲,她抿了抿唇,感激的看向慕九辭,她所求不多,辰風哥哥能夠平安回來就好。
出了鎮國府,陸朝歌看見一輛掛著白綢的馬車,車輪裹著厚厚的麻布,行駛時幾乎不聞聲響。慕九辭上前掀開布簾,裏頭鋪著柔軟的羊毛氈,“這是專為皇陵葬禮備的素車,”他低聲解釋,伸手欲扶她上車,“但軟墊是我今早讓人添的。”
陸朝歌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總是想的如此周到,她正打算將手搭在他的手上,突然想到了她讓半夏準備了馬車,馬車上是昨夜準備好的行李,可此時卻未曾見到馬車,連半夏都不見蹤影。
陸朝歌眉頭微蹙,“你可曾見過半夏?”
慕九辭笑著點了點頭,“我忘記跟你說了,我讓夜鳳帶她去城外地驛站等著了,今日京都必是萬人空巷,晚些時候他們便出不去了。”
陸朝歌聞言,緊繃的肩膀這才鬆弛下來,卻又忍不住嗔怪道,“你倒是安排得周全,也不提前告知一聲,平白讓我著急。”
她指尖輕輕點在慕九辭胸前,卻被對方順勢握住手腕,溫熱的掌心傳來不容錯認的溫度,“是我的錯,往後我必事事都與你報備。”
話音剛落,遠處便傳來沉悶的號角聲,悠長而肅穆,驚起皇城上空盤旋的鴉群。慕九辭神色一凜,握緊陸朝歌的手腕卻未鬆開,“時辰到了,再不走便要誤了禮製。”他的聲音混著晨霧,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陸朝歌望著宮牆方向騰起的白幡,突然反手扣住慕九辭的手掌。素白孝服下的指尖冰涼,卻在觸到他掌心老繭時微微發燙,“一起騎馬去?”她仰頭望向他,眸中映著熹微天光,“坐馬車太慢,會趕不上執紼之儀。”
慕九辭微怔,隨即輕笑出聲。他解下披風將她裹住,轉身時玄色長靴踏碎滿地霜華,“抱緊了。”話音未落,已攬著她飛身躍上戰馬。棗紅馬長嘶一聲,鐵蹄揚起的塵霧裏,陸朝歌撞進他帶著硝煙氣息的懷中,聽見他心跳如擂鼓。
棗紅馬載著二人如離弦之箭般向著皇宮而去,轉過朱雀大街,皇城巍峨的城樓已近在眼前。陸朝歌抬眼望去,隻見宮門前白幡林立,文武百官身著素服整齊列隊,新帝南宮辰立在靈柩前,身形單薄得仿佛隨時會被風卷走。她下意識攥緊慕九辭的衣袍,卻感受到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溫度。
“別怕。”慕九辭在她耳邊低語,戰馬突然人立而起,驚起棲在宮牆上的寒鴉。當馬蹄重重落下時,陸朝歌已被穩穩抱下馬來,素白裙擺掃過青磚,在肅穆的氛圍中蕩起漣漪。
南宮辰聞聲看了過來,見到這一幕,臉色瞬間陰沉如鐵,扶著靈柩的手指深深陷入棺木的素綢中。他喉間滾動著壓抑的怒濤,目光如淬了毒的箭矢,直直釘在慕九辭環著陸朝歌的手臂上。而陸朝歌卻恍若未覺,仰頭望向新帝時,目光清明如寒潭,“陛下節哀,臣女與慕將軍前來送先帝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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