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穀中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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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吧。”慕九辭抱著陸朝歌率先踏入隘口,藤蔓遮蔽的縫隙間漏下細碎晨光,忽然豁然開朗。山穀內溪水潺潺,青石板小徑蜿蜒穿過大片桃林,粉白花瓣隨風飄落,沾在陸朝歌染血的裙擺上。遠處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驚起林間薄霧,宛如世外桃源。
轉過一道山彎,一座竹籬小院出現在眼前。院中搭著葡萄架,青藤相互纏繞,滿是鬱鬱蔥蔥。慕九辭輕車熟路的走入小院,將陸朝歌抱進房間。
玄鳥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門主什麽時候在這裏設了安置點。
慕九辭將陸朝歌輕輕放在床榻上,指尖撫過她蒼白如紙的臉頰,染血的指腹在她肌膚上留下淡淡的紅痕。床榻四周垂著素色紗帳,竹製窗欞外漏進細碎的陽光,將斑駁樹影投在牆麵。他扯下衣襟為她包紮傷口,動作輕柔得像是觸碰易碎的琉璃,每一下都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玄鳥跟在身後,仍是一臉的疑惑,忍不住開口問道:“門主,你何時在此處設了這等隱秘的安置點,我竟從未知曉?”
慕九辭直起身子,微微歎了口氣,“我本想辭官後和歌兒歸隱此處,沒想到如今竟成了我們的避難所。”
玄鳥愣在原地,看著慕九辭小心翼翼為陸朝歌掖好被角,突然意識到原來門主早就有了避世的打算。
“玄鳥,你跟我出來。”慕九辭轉身朝院中走去。
玄鳥跟著慕九辭踏入葡萄架下的陰影,晨露從藤蔓上滴落,砸在青石板上濺起細碎水花。慕九辭背對著他,指腹無意識摩挲著腰間染血的劍穗,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楚肖師兄可還活著?”
玄鳥喉頭滾動,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攥緊,指節泛出青白,“他為了掩護我逃走,被暗衛統領一刀刺穿胸膛,又用血肉之軀拖住了暗衛統領追擊的步伐,怕是……怕是……”
慕九辭的身體猛地一顫,扶住葡萄架的手掌深深掐進木質紋理,指縫間滲出鮮血。風掠過藤蔓,將未說完的“凶多吉少”四個字吹散在晨霧裏。“你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說與我聽。”
玄鳥喉頭哽咽,喉結劇烈滾動了兩下,才艱難開口,“三日前,楚肖突然出現在影月門外,跟在他身邊的有一個叫周澤的,還有一位孟姑娘,後來……”
玄鳥顫抖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慕九辭的瞳孔驟然緊縮,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渾然不覺。南宮辰好深的心機,楚肖被他利用了,他想到玄鳥剛剛提到的孟姑娘,心中一動,“你可還記得那孟姑娘的長相?”
玄鳥微微皺眉,努力回憶道:“那孟姑娘約莫二十出頭,生得清秀溫婉,左眼尾處有顆紅痣……”說到此處,玄鳥猛然睜大了眼睛,難不成這就是他們一直尋找的孟婉晴孟姑娘。
慕九辭眼中精光一閃而過,難怪他們翻遍了整個京都都遍尋不到,丞相府滅門以後,他還特意讓人將丞相府的田莊別院都翻了一遍,仍然找不到孟姑娘的蹤跡,原來從一開始,擄走孟姑娘的就是南宮辰,原來從那個時候,南宮辰就想對他下手了。
慕九辭沉默良久,抬手按住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此事萬不可告知朝歌。她與楚肖師兄自幼一同長大,若是知道楚肖師兄……”話音戛然而止,他望著屋內紗帳透出的朦朧光影,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
玄鳥垂首應下,“門主,接下來我們要怎麽做?”
慕九辭凝視著葡萄架上滴落的水珠,許久才開口,“你即刻去聯絡影月門殘存的暗樁,讓他們各自隱藏起來,以後就好好生活,別再為影月門冒險了。”
玄鳥雙拳緊握,眼中泛起水光,“門主是打算解散影月門?可我們怎能放任狗皇帝逍遙法外!”
慕九辭緩緩摘下腰間佩劍,劍鋒映出他眼底破碎的光,“影月門已折損大半,再無抗衡之力。”劍穗纏繞的手指突然收緊,勒得掌心沁出血珠,“況且,它不該成為朝堂爭鬥的犧牲品。”
玄鳥喉頭微微滾動,良久才哽咽開口,“謹遵門主吩咐。”
玄鳥剛要轉身,又被慕九辭叫住了,“想辦法打探一下楚肖師兄的屍身現在何處?另外探尋一下孟姑娘的蹤跡。”
玄鳥鄭重地點頭,身影迅速隱沒在桃林深處。慕九辭獨自站在葡萄架下,聽著遠處溪水潺潺,卻隻覺一片死寂。影月門是他一手創立的,門中兄弟跟著他出生入死,如今卻落得這般境地。可他卻無法為他們報仇,如今南宮辰是南詔的帝王,他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讓整個南詔陷入內亂。
暮色漫過桃林時,陸朝歌在紗帳中輕咳一聲。慕九辭立即收斂眼底翻湧的悲痛,快步踏入內室,見她睫毛輕顫,蒼白的唇微動,“阿辭,我們這是在哪啊?”
慕九辭喉結滾動,伸手將她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後,指尖觸到她額角未愈的擦傷,心如刀絞卻仍笑著哄道,“世外桃源。等你養好了傷,帶你去看漫山的桃花。”
此後的日子,山穀仿佛被時光遺忘。陸朝歌在慕九辭的悉心照料下,傷口漸漸愈合。清晨,她會倚在竹窗前,看慕九辭在院中舞劍,劍光劈開薄霧,驚起桃林深處的飛鳥;傍晚,兩人並肩坐在溪水邊,任潺潺流水帶走一日的疲倦,粉白的花瓣落在肩頭,又被晚風輕輕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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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平靜的日子總是短暫的,一連消失了好幾天的玄鳥,在一個暴雨傾盆的深夜,渾身是血的出現在院中。慕九辭提著油燈衝出門時,玄鳥已經昏死了過去。
慕九辭一把將玄鳥拖進屋內,扯開他浸透雨水和血水的衣襟,隻見其腹部一道猙獰傷口外翻,深可見骨。
慕九辭抓起案上的金瘡藥,顫抖著往傷口上撒去,粉末瞬間被湧出的鮮血浸透。
慕九辭的指尖微微發顫,他迅速撕下衣角,按壓在玄鳥的傷口上止血。鮮血很快浸透了布料,順著他的指縫蜿蜒而下,滴落在地板上,綻開一朵朵暗紅的花。
“歌兒,拿烈酒來!”他聲音嘶啞,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陸朝歌顧不得披衣,赤著腳衝到櫃前,取出酒壇遞給他。慕九辭咬開酒塞,毫不猶豫地將烈酒傾倒在傷口上。玄鳥在昏迷中發出一聲悶哼,身體劇烈抽搐起來。
“按住他!”慕九辭低喝一聲,陸朝歌立即上前按住玄鳥的肩膀。她看著慕九辭從針囊中取出銀針,在燭火上快速灼燒後,穿針引線,手法嫻熟地縫合那道猙獰的傷口。每一針下去,玄鳥的肌肉都會本能地收縮,鮮血不斷從針腳處滲出。
屋外雷聲轟鳴,暴雨拍打著窗欞。燭火在風中搖曳,將三人的影子投在牆上,扭曲成詭異的形狀。慕九辭的衣袖已被汗水浸透,黏在後背上。當最後一針打完結,他剪斷絲線,整個人幾乎虛脫地靠在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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