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朝歌得知鎮國府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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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鳥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三日了。窗外雨勢已歇,殘陽透過竹簾在床榻上投下細碎光影。他剛一動彈,腹部傳來的劇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目光掃過床頭守著的慕九辭——那人眼下烏青濃重,素白衣襟還沾著幹涸的血跡,握著藥碗的手指關節泛白。
    “醒了?”慕九辭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將藥碗湊到他唇邊,“把藥喝了。”
    玄鳥強撐著要起身,卻被慕九辭按住肩膀,“別亂動,你腹部的傷勢太重了,差點傷及內髒,若不是你命硬,怕是……”
    玄鳥喉頭滾動,艱難地咽下一口苦澀藥汁,目光中滿是愧疚與急切,“門主,我此次回京探查,發現楚肖師兄和孟姑娘都……都死了,屍體被扔到了亂葬崗,我在亂葬崗找了三日,才將他們入土為安。”
    慕九辭握著藥碗的手猛地一滯,褐色藥汁順著碗沿滴落在衣襟上,暈開深色的痕跡。他喉結上下滾動,最終隻是垂眸將藥碗輕輕放在矮幾上,指腹無意識摩挲著碗沿凸起的紋路,仿佛要將那些刺痛心髒的話語碾成齏粉。
    “知道了。”他的聲音輕得像被風揉碎的花瓣,“那你又為何傷的如此之重?”
    玄鳥劇烈咳嗽兩聲,震得傷口滲出鮮血,染濕了剛換的紗布,“我在亂葬崗被人跟蹤,對方……是南宮辰的暗衛。”他猛地攥住慕九辭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發白,“門主,南宮辰早有防備,他不僅派人監視亂葬崗,還在暗中清剿影月門殘留的暗樁!我親眼看見城西茶館的老周……”話音戛然而止,唯有喉間壓抑的嗚咽在屋內回蕩。
    慕九辭渾身血液瞬間凝固,眼前浮現出老周佝僂著背煮茶的模樣——那是影月門最不起眼卻最可靠的眼線。他深吸一口氣,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卻在瞥見玄鳥蒼白的臉色時,硬生生將怒意化作一聲歎息。
    “先養好傷。”他抬手替玄鳥掖好被角,“剩下的交給我吧。”
    他正要轉身離去,卻被玄鳥握住了手腕,“對了門主,我在京都還聽到了一個消息,此事和陸姑娘有關。”
    慕九辭身形陡然僵住,掌心的溫度瞬間抽離。他緩緩轉身,暮色在眼底凝成霜雪,“什麽消息?”
    玄鳥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喉結在蒼白的皮膚下滾動,“京都人人都傳,鎮國府通敵叛國,已經被抄家了。陸辰風將軍已在押解回京的路上,如今怕是已到京都了。更有傳言,三日後,鎮國府滿門就要被問斬了。”
    慕九辭耳畔仿佛有驚雷炸響。鎮國府世代忠良,又怎會通敵叛國呢?南宮辰究竟想做什麽?他就不怕寒了邊關將領的心嗎?
    陸朝歌攥著門框的手指關節發白,指尖深深陷入木紋裏,卻恍若未覺。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喉間像被浸了毒的絲線死死勒住。
    南宮辰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嗎?她想起先帝下葬之日,南宮辰看向她的眼神,那是一種勢在必得的執拗。
    她本以為那日與他開誠布公的談過之後,他就會放棄對她的心思,沒想到他竟不惜以傷害她的家人為籌碼,逼迫她主動回去。
    她突然想起那日被黑衣人圍剿之時,那些人為何會對她如此忌憚,也許阿辭的這場刺殺也是因她而起。如若她執意與阿辭共赴邊關,不單單是鎮國府,就連阿辭也會陷入危險之中。
    陸朝歌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之中,她想到大哥遠在邊關生死不知,想到母親已染上風霜的鬢角,想到大嫂身懷有孕卻置身天牢,想到阿辭因為她差點被圍攻致死。
    陸朝歌指甲掐進掌心的刺痛感,被胸腔裏翻湧的酸澀盡數淹沒。她垂眸掩去眼底決絕,將顫抖的指尖藏進袖中,她伸手推開房門,“玄鳥怎麽樣了?可是醒了?”
    慕九辭驚慌的轉過身來,發現她眼神十分平靜,才放下心來,看來她並未聽見玄鳥的話。
    陸朝歌邁著平穩的步伐走近床邊,語氣如常,“傷的這麽重就好好歇著,不要隨意動彈,你看傷口又流血了,阿辭,你快重新給他包紮一下。”
    慕九辭望著陸朝歌低垂的眼睫,燭火在她眼下投出細碎陰影,像極了暴雨前壓城的烏雲。他攥著繃帶的手微微發顫,總覺得她平靜得太過反常,卻又不敢戳破這份偽裝。玄鳥張了張嘴,被慕九辭一個眼神逼得咽下到嘴邊的話,隻能看著陸朝歌俯身替他掖好被角,指尖的溫度卻比他傷口滲出的血還要涼。
    “阿辭,我們成婚吧。”陸朝歌突然抬頭望向慕九辭,眼中滿是希冀。
    慕九辭手中的繃帶“啪嗒”墜地,沾著金瘡藥粉末的白紗在青磚上暈開斑駁痕跡。燭火突然明滅不定,映得陸朝歌眼底水光流轉,卻又倔強地不肯落下。她伸手撫上他緊繃的下頜,指腹擦過胡茬時帶著細微的刺痛,“你說過,等我傷好就帶我去看漫山桃花。可現在……”她的聲音突然哽住,轉而用帶著笑意的尾音掩蓋顫抖,“我等不及了。”
    慕九辭喉頭湧起一股腥甜,果然她已經知道了。他緩緩彎下腰拾起繃帶,指節緊緊捏著沾染藥粉的白紗,待他直起身時,眼底翻湧的暗潮盡數化作溫柔的漣漪,他伸手將陸朝歌散落在頰邊的碎發別到耳後,指腹擦過她冰涼的耳垂時,嗓音啞得像浸了血的棉絮,“好,明日便成婚。”
    玄鳥睜大眼望著兩人,眼中滿是疑惑。慕九辭卻隻是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多問。
    第二日,慕九辭早早的便離開了山穀,再次回來時,已將結婚用的物品都購置妥當。
    桃林被紅綢裝點得恍若雲霞,慕九辭親手將最後一串燈籠係在桃枝上,燭火在暮色中明明滅滅。陸朝歌站在溪水邊,望著倒映在水中的紅衣人影,嫁衣雖然普通,但鬢間的那枝桃花卻開的格外鮮豔,襯得她蒼白的臉色多了幾分血色。
    玄鳥倚在竹籬旁,看著一身紅色喜服的慕九辭將染血的劍穗換成紅繩,劍鞘上纏著的布條也是新裁的喜紅。他的動作格外輕柔,卻在係結時用力過猛,指節泛出青白。“您為何要瞞著陸姑娘?”玄鳥忍不住開口問道,“既然已經決定了和陸姑娘一起回京,為何不告訴她?”
    慕九辭的動作陡然僵住,指腹無意識摩挲著劍柄上嶄新的紅繩,良久才自嘲地笑了笑,笑聲裏裹著化不開的苦澀,“她若知道我要一同涉險,定會想盡辦法將我留在這桃林。”他抬眼望向溪水邊的陸朝歌,她正低頭整理嫁衣,月光落在她發間的桃花上,美得驚心動魄,卻也脆弱得讓人心疼,“歌兒性子執拗,唯有這般,她才會安心披上嫁衣。這場婚事,是她想留給我……最後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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