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晟的瞳孔在暮色中驟然收縮，狼神圖騰在北狄人心中如同天罰，以狼神起誓若有違背，不僅要承受剜心之刑，靈魂更會被狼群啃噬永世不得超生。他望著慕九辭染血卻堅毅的麵容，突然爆發出一陣尖銳的笑，“好！好一個慕九辭，竟拿狼神壓我！”
    赫連晟收斂了笑意，他用盡全力扯開自己的衣襟，劃破手指，將指尖的血抹在胸口的狼神刺青上，沙啞的誓言混著喉間痰響回蕩在戰場，“我赫連晟，以狼神之血起誓，若傷青石關一兵一卒，必受千刀萬剮，魂飛魄散！”
    誓言剛落，城牆方向突然傳來震天動地的哭喊。慕九辭猛地轉頭，隻見青石關的城牆轟然倒塌，煙塵中露出百姓們蜷縮的身影。他喉間湧上腥甜，卻在北狄鐵騎的彎刀逼近前主動跪伏在地。赫連晟按動機關甩出鐵鏈纏住他的脖頸，輪椅上的鈴鐺隨著笑聲劇烈搖晃，“帶走！”
    慕九辭卻猛然止住腳步，他執拗的看向赫連晟，“退兵！”
    赫連晟脖頸青筋暴起，他死死盯著慕九辭染血的瞳孔，突然冷喝一聲，“鳴金！”
    蒼涼的鑼聲驚散硝煙，北狄鐵騎不情願地收起彎刀。城牆廢墟中，百姓們顫抖著扒開磚石，孩童的啼哭混著劫後餘生的啜泣。慕九辭看著他們踉蹌起身的身影，緊繃的脊背終於微微佝僂，鐵鏈勒進脖頸的刺痛反而讓他清醒——至少，這些人活下來了。
    左將軍接到斥候急報時，手中茶盞“當啷”墜地。青石關城牆崩塌的消息如驚雷炸響，他望著滿地碎瓷，指節因攥緊桌沿而泛白。副將舉著染血的密信疾步而入，“慕將軍被俘，敵軍已退三十裏！”
    左將軍踉蹌著扶住桌案，喉間泛起鐵鏽味。他撫摸著信上還未幹透的血跡，“慕將軍為保青石關百姓，束手就擒。”他眼前陣陣發黑，踉蹌後退撞翻了身後的燭台。跳動的火苗舔舐著散落的軍報，將“按兵不動”四字燒得卷曲焦黑，就像他此刻千瘡百孔的良心。
    “備馬！全軍即刻開拔！”他突然暴喝，震得帳中諸將渾身一顫。
    副將看著將軍發紅的眼眶，小心翼翼道，“大人，聖上有令......”
    “住口！”左將軍猛地抽出佩劍，劍鋒劈在案幾上迸出火星，“若等聖諭，青石關百姓的屍骨都要喂狼了！”
    左將軍飛身上馬，十萬大軍如離弦之箭刺破暮色，馬蹄踏碎滿地月光，揚起的塵土裹著他沙啞的嘶吼，“急行軍！不惜一切代價趕赴青石關！”副將望著主將焦急的背影，終於將剩下的勸阻咽回喉嚨，狠命一夾馬腹追了上去。
    殘夜未盡時，大軍抵達青石關。斷壁殘垣間，幸存百姓倚著焦黑的梁柱喘息，看見玄色軍旗的刹那，白發老嫗踉蹌著撲到左將軍馬前，“你們怎麽才來啊，慕將軍被敵軍帶走了……”
    左將軍翻身下馬，扶住老嫗顫抖的手臂，指腹觸到她掌心被碎石磨出的血泡，喉結滾動著說不出話。他仰頭望向坍塌的城牆，殘月在殘垣上投下陰森的暗影，磚石縫隙裏凝固的血跡在月光下泛著黑紅，那是守關將士用性命鑄就的防線。
    “修補城牆，救治傷員！”左將軍解下披風裹住瑟瑟發抖的孩童，轉頭對副將厲聲道，“分出三千人馬，沿敵軍退軍軌跡搜尋，務必找到慕將軍蹤跡！”
    正在策馬疾馳的陸朝歌突然感覺到煩躁不安，內心深處傳來的絕望感，讓她咬碎了銀牙。
    陸朝歌勒馬急停，鬢邊的銀飾在夜風裏叮當作響。她死死攥著韁繩，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將掌心的絕望都揉進這匹戰馬的鬃毛裏。遠處傳來孤狼的嗥叫，聲如泣血，驚得她瞳孔猛地收縮——難不成阿辭出事了？
    陸朝歌強忍心中的不安，揚鞭抽向馬臀，烈馬嘶鳴著如離弦之箭般衝向青石關方向。夜風呼嘯著刮過耳畔，她發間的銀飾在黑暗中劃出細碎的冷光，恍若她此刻破碎又決絕的心。胸口傳來的鈍痛越來越劇烈，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正攥緊她的心髒，陸朝歌捂住胸口，剛要仔細感受，那種感覺卻消失了。
    北狄營帳，慕九辭被五花大綁在刑架上，營帳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赫連晟坐在輪椅上被死士推著緩緩逼近，他看著慕九辭狼狽的模樣，冷笑道，“慕九辭，當年你挑斷我手腳筋時，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慕九辭仰起頭，嘴角溢出的鮮血順著下頜滴落，在胸前綻開一朵朵暗紅的花，“要殺便殺，何須多言。”
    “殺了你？那多無趣。”赫連晟突然陰笑一聲，上下打量著慕九辭身上的傷口，“聽南宮辰說，你是藥人之體，你的血不僅可以救病治人，還能增加功力，不知可是真的？”
    慕九辭聞言瞳孔驟縮，喉間泛起苦澀。藥人之秘向來隻有少數人知曉，沒想到南宮辰竟然會知道，還將此事告訴了赫連晟。看來自己此番落入敵手，怕是少不了折磨了。他強撐著挺直脊背，冷笑出聲，“是真是假，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赫連晟眼中閃過陰鷙的光，他望著自己勉強還能動彈的手，突然發出咯咯怪笑，“好！那就讓本太子試試！”話音未落，他猛地扯下頸間狼齒項鏈，尖銳的獠牙狠狠刺入慕九辭手腕。暗紅的血珠順著狼牙滴落，在地麵暈開猙獰的紋路。
    “拿碗來！”赫連晟癲狂的吼聲在營帳內回蕩，一名北狄死士立刻捧著黑陶碗衝上前，接住從慕九辭腕間滴落的鮮血。
    黑陶碗中積滿殷紅的鮮血，赫連晟顫抖著雙手將碗捧起，喉間發出貪婪的吞咽聲。赫連晟將陶碗湊到唇邊，猩紅的血沿著碗沿滴落，在他蒼白的衣襟上暈開可怖的花。他仰頭痛飲一口，喉間發出滿足的嗚咽，渾濁的眼球因興奮而布滿血絲，“果然……藥人的血名不虛傳……”話音未落，他突然將半碗鮮血潑在慕九辭臉上，腥甜的液體順著睫毛滑進眼睛，蟄得他瞳孔劇烈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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