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我時間不多，一些話現在不說，可能以後都沒機會。”
    唐甜甜下意識覺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自己未必想聽，扭頭就走，“我也去歇了……”
    容棠一把抓住了她，扯到自己麵前，抓著她手按在自己胸口，“甜甜，你感受一下。”
    唐甜甜掙了兩下沒有掙開，手掌下的胸膛一片死寂，冷冷的，沒有溫度也沒有心跳。
    她一下子慌了，“阿棠，你怎麽了，我去叫太醫。”
    “你聽我說。甜甜，不管現在是個什麽情況，請你相信，我本意從來沒想過騙你。”
    他開始訴說前塵往事，一點一滴，從來處，到經曆，在到現在的處境，無一隱瞞。
    他在上一世死後，媽媽和姥姥求了太祖姥爺。
    太祖姥爺就用自己修行百年的修為，打開了這一方世界，將他的靈魂放在這裏蘊養。
    正是因為打破了這方世界的平衡，造成了時空間隙，就有一些人穿過這個間隙重生於別的時空。
    蝴蝶翅膀亂扇，打破的平衡也越來越多，漸漸的破壞了原有規則，讓這個世界加速了滅亡。
    到他們一起經曆的這一世，已經是第七次了，如果不能重歸正軌，這方世界將徹底坍塌，歸於混沌。
    “甜甜，我不能做一個自私的人，我留下，全都毀滅，我走，世人還有一線生機。”
    唐甜甜久久難以置信，“不，阿棠，你一直以來都是在改變這個天下。你做的那些努力，正一點點發生顯著作用，過些年，大越百姓會好的，天下萬民會好的。”
    “我原來也以為我會是天下萬民福祉，結果還是抗不過天地法則。對不起，我曾經讓你們生生世世逃不過悲慘的輪回，好在，這一切就快結束了。”
    唐甜甜雙手抱頭，“阿棠，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已經接受你不是男人，現在你告訴我，其實你是女子，女子也就算了，你還要拋下我！”
    容棠慘然，“我出生就死了，借著公孫無極的精魄才得以多活十八年。我不過就是一個遊離於世的孤魂野鬼，精魄還給公孫無極，我也就死了。”
    唐甜甜無法接受，用力捶他胸口，“好好的，怎麽就死了，你這不是好好的嗎？”
    “我也想過就在這裏平平淡淡過一輩子，有你做伴，這一生也不會太過寂寞，可是知道的越多，我便越不安。我對這個世界來說是多餘的人，就是因為多了一個我，這世界千瘡百孔，許多人的苦難都是因為我而反複輪回。隻有我離開，這世界才能正常運行。”
    伸手抹掉唐甜甜的眼淚，“雖然一時很難接受，但你也不用傷心，於我而言，死未必是死，也是回家的路。”
    唐甜甜淚眼婆娑，這短短半個時辰聽到的話，比她過去十九年加起來都更癲狂。
    “你剛才說，上一世的你也已經死了，你回去要怎麽複活？”
    “我也不知道。根據現有的世界法則，死就是死，沒有辦法死而複生，或者就像在邊一樣，重新獲取一副身體。也或許，就消失在時間夾縫裏，永遠消失。這件事，你緩幾天告訴大姐，或者你不告訴他也行。我希望我走以後，你能放開枷鎖，重新生活。昭翎的新朝會接納一定比例女性朝官，你們的未來一片光明。甜甜，忘了我，重新開始。”
    之所以毫無保留的說出來，是因為知道唐甜甜對他是真的有情，哪怕自己消失了，她也不可能輕易改變，虛度了年華。
    告訴她自己是女子，她對自己執念消失，未來才能沒有任何心理壓力重新開始。
    眼見她現在雖然難過，卻還沒有到崩潰邊緣，容棠打算再勸她幾句，剛要伸手扶她起身，一縷風吹過，空氣中傳來淡淡的血腥氣。
    閃電抽刀一甩，唐刀飛向黑暗中的角落，傳來金鐵交鳴的脆響，在黑夜裏碰撞出閃爍的火星。
    公孫無極飄然而至，與來人戰在一處。
    容棠伸手撈起唐甜甜，迅速退到紫宸殿火槍手保護圈內，加快腳步朝宣寧帝所在方位。
    何大伴正踉蹌奔出來，“國公爺，陛下不見了。”
    “看好郡主，不要跟過來。”
    容棠把唐甜甜一放，唐甜甜心口猛然一縮，巨大恐懼感襲上心頭。
    她才剛剛聽到容棠的秘密，還沒有完全消化，就到了生死離別的關頭嗎？
    “阿棠！”
    忍不住又叫了一聲，這一聲呼喚在下一秒又讓她後悔。
    隻見容棠回過頭來，眼睛泛著猩紅，頭頂上的假發髻似乎再也堅持不住掉下來，隨之披散而下的是一頭銀發。
    容棠此刻就像一個怪物。
    “甜甜，我不能不走，我已經死了，再過幾天，我就成了一個妖怪。”
    唐甜甜放聲大哭，“阿棠，阿棠……”
    她並不是害怕，卻是太過心疼，天下之大，容不下一個阿棠。
    容棠最後看她一眼，又或許怕自己現在的樣子嚇到她，撕下一片衣襟，蒙上了自己的眼睛，轉身掀開龍床榻板，翻身跳了下去。
    整個皇宮都在他意識監控之內的，他又如何不知道紫宸殿下另有一條密道？
    不過是做一個局，引該來的人來而已。
    何大伴捂嘴不敢出聲，唐甜甜已經是崩潰了，“大伴，大伴，怎麽辦啊，阿棠要死了，他要離開我了。”
    何大伴也是心亂如麻，和容棠相處了這麽久，容棠一切變化都看在眼裏，那哪裏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模樣？
    就像他自己說的，是個妖怪還差不多。
    但多日相處，他也絕計不相信容棠會危害自己，咬咬牙道：“老奴，老奴也去尋陛下。”
    他也跳了下去。
    唐甜甜心一橫，隨之而下，洞內傳來何大伴哎呦呼痛的聲音。
    殿外，無數火把圍成一個圈，看著中間二人打鬥。
    須臾數十招，公孫無極認出了來人，“鄭久安，你是不要鄭家一族性命了。”
    鄭久安通過這數十招的試探，也已經得出了自己的答案，“你不是鳳六。她從出生就在皇都鳳家人眼皮子底下，沒有可能練成你這樣的武功。你到底是誰？”
    步步後退，漸落下風。
    “你猜呀！”
    與過去不同的是，現在的公孫無極雖然習慣上還穿著裙裝，聲音已經變得沉悶，沒有了女聲的婉約。
    鄭久安心神大亂，一時不察，左肩胛骨被刺了一劍。
    “你……難道真像那人說的，你可能是黑市少主公孫無極。”
    “那人？那人誰啊？”
    鄭久安不答，他不能說出來，否則鄭家逃不過清洗。
    “我就告訴你又如何？”
    公孫無極一邊出劍，一邊惡狠狠地，毫無顧忌道：“我就是公孫無極，你們口中的黑市少主，你待如何？”
    裏三圈，外三圈，金羽衛持著火把圍著他，上百把火槍對準他。
    是啊，他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