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衍癲狂大笑，“成王敗寇，等朕做了大越皇帝，史書還不是由朕來寫。倒是朕很不理解，你初到江南皇都，朕的父皇也不曾虧待你，為什麽你就不能留在江南輔佐？”
    ”你和南宮赫表麵仁德，實則自私昏聵。”
    “你胡說。”
    南宮衍心口劇烈起伏，“朕和先皇廣施仁政……”
    “我眼裏看到的，隻有任用奸佞禍亂百姓。不說別人，隻說你，我在江南短短數月，所見所聞，都是你遊離於各府女眷，孜孜以求一個命格貴重，能替你得到天下的鳳命女子，從沒見過你幹什麽於百姓，於朝廷有利的舉措。”
    “你懂什麽？朕就是因為重活一世，知道天命不可違，才會千方百計順應天命。天命南朝滅亡，朕讓他提早結束又有何適不可？天命是淮王要當皇帝，朕代替他做淮王又有何不可？天命如此，得鳳命女得天下，朕也不過是順天而為，朕有什麽錯？”
    南宮衍振振有詞，一雙眼因亢奮紅的就像瘋狗。
    這讓容棠起了另一種猜測，“南宮衍，你嗑藥了。”
    南宮衍哈哈哈仰天長笑，“你懂什麽？阿芙蓉才是這世上最美妙的神物，當你處於絕望痛苦中時，它能讓你體驗極樂快活。我以前隻給別人用，自己都沒嚐試過，原來真是賽神仙。”
    長劍又指向吊在樹上的宣寧帝，“把天珠交出來，不然他就死。”
    雲團聚集的中央，一道霹靂直擊而下，落在南宮衍腳邊，炸碎了一塊巨石。
    南宮衍恍惚了一下，抬眼望天，記憶排山倒海湧入腦海，讓他記起前世死前，似乎也曾經曆了一場暴雷。
    場景何其相似，那一次他瀕臨絕境，一轉眼四年過去，又到了那時的心情。
    喉間滾動了好幾次，張開雙臂迎接下一道雷，來吧，讓我重新開始吧！
    公孫無極追著鄭久安來到玉泉山，行至半道，劫雲起，玉泉山整個黑了。
    他現在雖然失去了玄門數術，到底十幾年的知識沒有白學，這天上的雲聚的奇特，絕不簡單。
    想起容棠先前的話，這怕是發動了天珠，啟動了天劫，世俗凡人根本無力抵禦。
    一霎時心裏也湧起酸澀。
    幾年前他奉命入世，尋找能夠逆轉天劫的人，那時候並不知道他與容棠的糾纏如此之深。
    到頭來，寄希望逆轉天劫的人，恰恰就是身帶天劫的人。
    容棠必須離開，他不走，滅世天劫就會如期而至。
    隻是不曾想，這一天來的如此快。
    他立即停下腳步，喝止鄭久安，“不要再往前了，馬上離開這裏。”
    鄭久安不語，他帶公孫無極來，又豈是僅僅領路而已？
    他要找那個人求一個明白。
    看著他絲毫未停徑直上山，公孫無極也不再多言，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數，都與自己無關。
    他轉身下山，一絲一毫也未猶豫，朝堂初定，大越萬民還需要他，容不得婦人之仁。
    鄭久安獨自上山，遇到幾人慌不擇路向下逃。
    想要喊一聲，又被一個淒厲蒼老的女聲吸引過去，隻見一個白發駝背的老嫗大聲呼救。
    鄭久安並不是一個心硬如鐵的人，這樣一個老人家能有什麽威脅？就上去斬斷捆綁她的繩索。
    “快走吧，這裏危險。”
    之所以他也覺得危險，是因為看到玉泉山鳥獸沒命奔逃，向山下方向跑去。
    動物對天災人禍的感知十分敏銳，這定是有極大危險要發生了。
    誰知老太婆轉身卻向山頂攀爬，山路不好走，數次摔倒而不氣餒。
    這倒是引起了鄭久安的好奇心，“婆婆，你去幹什麽？或者你要找什麽人？”
    老太婆渾身劇烈顫抖，“你也叫我婆婆？”
    鄭久久皺眉，這老太婆起碼七十多歲了，身上有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她以為自己還年輕？
    “我不是老太婆，我才三十多歲。不，我明明隻有二十歲容貌。我可以死，但不能老。再來一次又如何？大不了重新開始，我還是第一美人謝婉，這一次，我要得到完整的天珠。榮華富貴，不老容顏，我都要……”
    她爬不上一個陡坡，回頭對鄭久安說，“你帶我上去，我知道你是鄭九郎，你小的時候我見過你，我還差點成了你的大嫂。”
    鄭久安還處於無限震驚中。
    “你……你是謝氏，鳳六的親娘？”
    ”我是她親娘，也不是她親娘。她是我上輩子生的，生下來就死了。哈哈哈，我那麽用力的想要扔掉她，她又纏上來做我女兒。她就是個妖怪……”
    顛顛倒倒，說了一通鄭久安理解不了的話，但是鄭久安正有一個懷疑要驗證，顧不得臭氣熏人，將她提了起來向山頂飛縱。
    一道雷劈下來，堪堪阻住了鄭久安的腳步，他有預感，走上去，或許是萬劫不複的下場。
    謝婉精神亢奮，“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快去，一切都會重新開始，我還是謝家嫡女，我又有了機會。”
    美貌，長生，我來了。
    鄭久安鬼使神差聽信了她的話。
    若一切可以重來，他願意回到與鳳六初相識那一刻，這一次，他不會再弄丟她了。
    下一刻，他們進入了一個奇妙的場景範圍。
    容棠站在山穀邊上，滿頭銀絲已經長到齊腰，隨風獵獵飛舞。
    胸前的佛珠光華璀璨，照亮他幾乎透明的容顏，妖異而絕美。
    南宮衍仿佛已經瘋了，雙手撕下麵具，指甲劃傷了那張久不見陽光，發青發白的臉，冒出串串血絲，給這妖異的氣氛更添了詭秘。
    南宮衍渾身顫抖，眼神恐懼，“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容棠慢慢的道：“我一生，最恨沾染毒物的人，你的每一個行為舉止，都恰好在我最討厭的點上。我不會讓你死的很輕鬆，我要讓你灰飛煙滅。”
    南宮衍喉嚨咯咯響，下一秒，雙腳離地，身體好像被一個巨人掐住脖子大力提起，用力掙脫不開。
    南宮衍說不出話來，頭微微扭向鄭久安，期待他救援。
    鄭久安愣愣的看著容棠，他現在的樣子，漸漸和記憶裏的模樣融合。
    無我相，無他相，無眾生相。
    他心裏堅信容棠就是曾經的鳳六，此時在他眼裏，眼前就是鳳六。
    震驚過後，忽然釋然，“這就是你一直拒絕我的原因？也好，一切重新開始吧！”
    或許死，也意味著重新開始。
    容棠緩慢的轉向他們，聲音無波無瀾，“重新開始！想多了。”
    這個世界，南宮衍和謝婉都是最大的不確定因素，他不會讓他們有機會重新開始了。
    一道華光從靈台衝出，龍與鳳的虛影交纏飛向天空，鳳鳴龍吟，奏響了毀滅的樂章。
    公孫無極回首而望，心中大駭，“龍鳳交鳴，這就是破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