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調調，南宮承懂事起，蕭太傅就同他講過。
    他和容太後一樣，好似生怕小皇帝為了皇位和大皇姐生分了，早早就讓他明白，不論是大皇姐，還是公孫太傅，他們都對皇位不感興趣。
    他們隻想把大越治理好，等他長大了，交給他一個威武富強的國家。
    “他們不成婚，就是為了讓這流言止息。所以不管什麽人在你麵前挑撥離間，什麽都不用問，拉出去砍了。”
    南宮承再次保證，“沒有，母後，是兒臣覺得大皇姐年紀也大了……嗯！兒臣昨夜做了噩夢，大皇姐變成了一個大胖子，公孫太傅嫌棄她，不要她了。”
    容太後愣了一下，“胖？”
    忽然想起什麽，笑得止不住，“那不是胖，是你大皇姐又有了身孕，年前後就該生了。”
    時下風氣比以前開放許多，女兒家地位整體有所提高，但對男女之事還是相當保守，昭翎未婚生子，其實飽受非議。
    不過，那也分是誰。
    一個攝政王，一個大殺神，這樣的頂尖身份，敢說小話的已經沒有，就是有人心裏逼逼，也不敢宣之於口。
    容太後就一個女兒，她也不忍心兩個小青年幹耗青春，是以，日常兩人出雙入對，夜來同寢，容太後並不反對。
    就是吧，這個孩子來的實在是晚，這都十年了，才將將又懷上一個。
    南宮承雖然小，當然也知道懷了是什麽意思，他要當舅舅了，是比他小的小外甥。
    等等，什麽叫……
    ……又？
    又說了會話，總體就是交代他要對大皇姐好一點，將來要像孝順母後一樣的，也孝順大皇姐，因為
    “長姐如母！”
    容太後用這句話結束了教誨。
    正巧，前朝晨會結束，昭翎和公孫無極一起進內宮，詢問南宮承沒有上朝的原因。
    南宮承當然不好意思說做了不好的夢，隻說睡過頭了，不想起。
    容太後給他打掩護，“皇帝還是個孩子，困勁大，以後三更半夜議政，就不要折騰他了，省得大早起不來。”
    昭翎十分嚴厲，“那可不行，軍國大事，哪裏能等人睡飽了再去處理的？陛下可知，晚一天，邊境就有可能發生變故，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於陛下來說是睡一覺的事，對邊境上萬百姓來說，就是家破人亡，性命不保的事。”
    容太後沒出聲，昭翎教育皇帝的時候，她一般不多嘴。
    “朕知道錯了。”
    聽他親口認了錯，昭翎才將幾份折子拿給他看，“你看看。”
    南宮承翻看之後，抬起頭，“戶部呈上來的大越人口統計，截止今夏，比十年前增長了五成，相當於多了半個大越的人口。”
    時下地方官員升遷的政績考察，人口增長就是最好的答卷，大越這些年卯足勁搞生產基建，其效果也是很顯著的。
    “人口增長固然是好事，但也意味著需要消耗更多的糧食物資，陛下以後的努力方向，就是想辦法養活大越千萬子民……”
    巴拉巴拉……
    公孫無極噗嗤笑了，日常閻王一樣冷著的臉有一瞬間皸裂，讓南宮承看到了不一樣的，驚心動魄的俊美。
    有點眼熟。
    容太後咳了一聲，“呃……要不傳膳吧，一家人好不容易聚一起，一起吃頓飯。”
    南宮承急忙道：“母後，兒臣先去放個水。”
    借機逃脫了說教。
    在外邊晃了一會，見左右無人，把吉公公勾到眼前來，“吉總管，你說母後一再讓朕孝順大皇姐，是個什麽意思？”
    吉公公腦瓜子都快轉冒煙了，“啊這……太後不是說了嗎，長姐如母。太後比陛下大了足有三十八歲，可能是有一些憂慮！攝政王要是早和公孫太傅成婚，孩子都跟陛下一般大。其實陛下不用管旁人怎麽說，您要自己去感悟。攝政王待您如何，公孫太傅待您如何，他們對您的愛護，又像是種什麽關係！”
    天可憐見，他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說。
    南宮承垂首苦思，半晌不確定的道：“大皇姐訓朕的時候，怎麽感覺像是訓兒子？公孫太傅教朕武功，日常也很嚴厲，但是對朕也是很好，當姐姐的可以理解，真的有姐夫疼愛小舅子跟疼兒子一樣嗎？”
    吉公公眼一閉，聽不見。
    “還有，母後說大皇姐懷孕了，為什麽是又？她以前懷過嗎？”
    吉公公死了。
    “龐統領。”
    龐統領沒有跑及時，硬著頭皮過來。
    “朕聽說朕出生的時候，是你在守衛？”
    龐統領斬釘截鐵回答，“是的陛下。臣當時就守在長公主府外院，後來假淮王派人包圍公主府，是臣出去擋住來人。”
    南宮承：“……”
    這和守衛他出生有個毛的關係？
    “好端端，母後為什麽去大皇姐府裏生產？”
    “因為那時候整個皇宮差不多被假淮王完全控製了，娘娘不走，陛下很大概率不能平安出生。個中內情，臣知道的並不詳細，陛下可以親自問太後娘娘。”
    “你確定朕是母後親生的？”
    “臣……臣……”
    他又沒有親眼看見太後產子，萬一呢？
    “你不確定？”
    龐統領頭上的冷汗冒了熱氣，終於想起了合適的說詞，“是太醫診出了娘娘喜脈，是穩婆給娘娘接生，臣隻知道，到了陛下該出生的日子，娘娘抱著陛下出來了。”
    答的好，答的妙，妙的呱呱叫。
    “你去仔細查一查，當年朕出生前後詳細事宜，包括細節。”
    龐統領硬著頭皮道：“遵旨。”
    “等一下，你不會把這事報告給大皇姐吧？”
    龐統領拍著胸脯，“臣隻對陛下效忠。”
    他是不會說，但是攝政王派來保護陛下的暗衛會不會說，他不敢保證。
    吃完了飯，南宮承淨手淨麵，吉公公端來一盆清水，南宮承剛要伸手鞠水洗臉，忽然愣住。
    他看到了水盆裏自己的長相。
    怪不得麵熟。
    怪不得公孫太傅一直冰著臉不肯笑。
    他心裏茫然片刻，望著水盆發起了呆。
    公孫無極走過來問他，“陛下怎麽了，有什麽困惑？”
    南宮承低了低頭，“沒有，朕在想一些事情。”
    “偶！陛下想什麽事情？”
    “哦！朕在想，大越多了那許多百姓，咱們大越土地夠種嗎？朕看輿圖，北漠那邊遼闊的疆土……”
    “陛下想把北漠打下來，並入大越版圖？”
    既然開了這個話頭，南宮承便接著和公孫無極扯，扯到後麵，他自己都相信自己是要開疆拓土了。
    公孫無極聽完，寵溺一笑，“好，臣給陛下打下來，做你親政的禮物。”
    南宮承激動了一下下，沒有忍住，“公孫太傅，你是我親生父親嗎？”
    公孫無極錯愕了幾秒，臉上有片刻綻開了繁花，下一秒輕聲道：“不是，陛下是先皇的兒子。”
    南宮承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