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番外二一夢一生

字數:4280   加入書籤

A+A-


    我是王芙,生而尊貴,卻命途多舛。
    自小殘疾,讓我養成了極端性格,心思敏感多疑,性情殘暴,手段凶狠。
    直到遇見那個小小少年,比我年紀小一大截,我從他的眼睛裏,沒看到對我的憐憫,也沒有不屑。
    他保護唐甜甜不受傷害的樣子那麽帥氣,讓我心生向往。
    隨著年紀越來越大,王家急著把我推出去,親生的父皇母後,也怕我不成婚就先死,身後無處安魂,讓我必須找個人出嫁。
    滿上京勳貴子弟,我唯一瞧的上眼的,竟是那個比我小七八歲的小少年,那時候真覺得自己是瘋了。
    恰巧,出了一些事情,我得以和崔敏舒,和靜一起嫁給他。
    想一想,但凡我身體是好的,絕難與人共侍一夫。
    可若我身體真是好的,也早早嫁了,根本與他牽扯不到一起去。
    既然我不具備爭寵的必要條件,那麽他娶誰,娶幾個,我又何必在意呢?
    左右不過是從這個宗譜轉移到另一個宗譜,死後有塊墳地,分一縷別人的香火供奉。
    我以為,日子就這樣過下去行了,維持個表麵和平,不做那一輩子的怨偶,就是最理想的狀態。
    等我越來越了解他,我才知道這世上竟有這樣心胸開闊的人物。
    我曾以為,一個男人願意把弱質女流納進後院,為她們遮風擋雨,就已經是絕世好男人。
    卻不想,他從來沒想過把我們關起來。他竭盡全力托舉我們,讓我們從無邊苦海裏跳出來,有了羽化成蝶的資本,有了獨自對抗風雨的能力與膽氣。就連我這個廢人,他都給我尋到了一條光明的路。
    這樣的少年,誰不愛呢?
    我眼睜睜看著和靜,崔敏舒一個個陷入進去,其實就連我自己,也清楚的了解自己的心。
    噩耗來的時候,我以為天塌了。
    和靜和敏舒被送到江南,唐甜甜殉情,偌大幾個府邸,就剩下我一個人。
    十年苦熬,我的身體越來越差,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
    最後的時光,我沒有考慮容茵的後路,她有縣主身份,有我留給她的財產,幾世也吃用不盡。
    我最在意的,是死後能不能見到他,能不能不再是個殘廢,我也好陪他走一段路。
    那一天,我昏昏沉沉,意識模糊的瞬間,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叫我,”大姐,我來接你了。”
    我看不見,隻能憑感覺摸他的臉,“是你嗎?真的是你?”
    “嗯!”
    回答之後,耳邊響起了琴聲,仿佛是指引一個方向,我隨著那琴聲走過黑暗,迎來了朦朧光明。
    原來我又出生了。
    我出生在一個風雨飄搖的國度,從小,為了躲避戰火,母親帶著我奔波於安全區域。
    雖然不似前世那般富貴尊榮,但有健康的身體,還是讓我感謝上蒼恩賜。
    我的父親是個軍官,為這個國家解放做出了貢獻,因此建國以後,我們全家得以居住在國都,受人尊敬。
    而父母沒有因為我是女孩子就疏於教導,我從小受到了高等教育,漸漸我發現,這個國家,或者這個世界存在的一些知識或者理念,都和我他高度重合。
    為了有找到他的可能,我拚命學習這個時代的知識,隨著知識的積累,精神世界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原來我原先生活的大越朝,在這個時代稱為封建王朝,是落後的,充滿了糟粕的。
    新時代女性提倡獨立自主,不管是婚姻,還是事業,都鼓勵女性撐起自己的半邊天。
    父母開明,時代允許,沒有人逼我結婚,我就通過各種方法尋找他,假如找不到,也做好了終身不婚的準備。
    曾經遇見和氏璧,誰還對瓦石產生興趣?
    直到二十八歲那年,在父母安排下,我見到了父親老戰友的兒子傅晏青,恍惚中有幾分他的影子,一時出了神。
    這個時代雖然不興逼婚,可是不婚,父母還是會擔憂的。因著那幾分相似,我答應這門婚事。
    婚後生活平靜不平淡,新朝新國,百廢待興,沒有大幾十年建設,不可能步入正軌。
    我和傅晏青就注定要伴著這個國家一起成長。
    這段時間,我們經曆了生活的大起大落,也曾從頂端跌落泥潭,但是最困難的時候,我們也沒有分開。
    那時我以為,我遇見了傳說中的愛情。
    人到中年,國家掀起了改革開放大風潮,傅晏青果斷下海經商,幾年就從泥潭裏爬了出來。
    我們重新擁有了丟失的一切,生活又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誰想到,十年苦難沒有分開我們,一朝上岸,傅晏青卻迷失了自己,上演一出同貧賤,不可同富貴戲碼。
    原來新時代,舊時代都一樣,男人有錢了,始終喜歡十八歲的小姑娘。
    他以為我會哭鬧,死活不離婚。
    他小看我了。
    前一世的我,什麽場麵沒見過,男人三妻四妾左擁右抱,日日耳濡目染,我會是一個把愛情放在第一位的戀愛腦?
    他不過是我夫君的平替,不,不算平替,是低配。
    果斷放棄,帶著一兒一女,分走一半家產,讓傅晏青錯愕的猝不及防。
    年近半百,我創建了自己的公司,主營珠寶。
    有前世頂尖的見識,以及鑒別古董的慧眼,我的珠寶公司很快在市場站穩腳跟,不出幾年,資產超過傅晏青數倍,乃至數十倍。
    跨入新世紀,我的珠寶公司已經是業界頂尖,隨著年歲漸長,我慢慢把事業交給兒女打理,自己退居幕後。
    想著前世自己活的一生都這麽苦,就特別憐惜相同境遇的人,我成立了一個基金會,幫扶救助生而殘疾的病人。
    這個時代,這種病統稱為“小兒麻痹症”,值得一提的是,這種病雖然不好治,卻是可以預防的。
    我從救助病人,轉到投資研發效果更好的藥丸,研發一有成果,就送給國家醫藥局。
    因為在這個偉大的國度,這種藥丸就是免費發放的。我也不指這個掙錢,何不給自己,給孩子們攢點功德呢?
    這一生,我都在尋找夫君的下落,可惜沒有關於他的任何消息。
    公元2025年某一天,我感覺精神疲憊,猜測又到了時間。
    我約來律師,寫好遺囑,分配好財產,就躺在床上等那一刻到來。
    迷離中,又聽到了琴聲,耳邊似乎又聽到他叫我,“大姐……”
    然後,就是兒女,孫子女的哭泣,裏麵甚至夾雜了容茵那嬌嬌弱弱的呼喚,“母親,母親,你別丟下我。”
    這一生很漫長,經曆了戰亂,生活的起落,丈夫的背叛,創業的艱辛,有苦有甜。
    這一生也好像很短,因為窮盡一生,沒有見到想見的人。
    不過,我無怨亦無悔。
    我還愛著容棠,但他已經不是生命的全部,是生命中美好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