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第1章魂歸潛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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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四十五年的雪夜,二十歲的永琰盯著太傅朱珪手中的《九章算術》,指尖無意識地在袖中掐算。窗外的臘梅映著雪光,將他突然凝滯的瞳孔切成碎影——就在方才,這具身體裏湧入了來自兩百年後的記憶,那些關於“嘉道中衰”的史書文字,此刻正像冰棱般刺進他的太陽穴。
    “永琰,‘芻童體積’可解得?”朱珪的戒尺敲在案幾上,竹簡翻動聲驚飛簷角宿雪。少年猛地回神,看見案頭算盤散亂如星,而他腦中閃過的,卻是後世商學院教材裏的“立體幾何建模”。
    “回太傅,”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異樣的沉穩,“上廣二丈,下廣三丈,長四丈,高五丈,積為……”算盤珠子在掌心突然發燙,前世記憶中的計算公式與《九章》注疏自動重合,“二十一丈又三分之一。”
    朱珪的白眉驟然揚起。這道題連國子監博士都需推演半盞茶,眼前的皇子竟脫口而出。他沒看見少年袖口滑落的算紙上,正用朱砂寫著超越時代的數學表達式,被永琰用《九章》術語巧妙掩飾。
    “算盤用得這般熟?”朱珪撚須微笑,卻在少年抬眸時撞見異樣的冷光。永琰的瞳孔裏映著炭盆火光,卻仿佛看見後世史書裏“乾隆六十年存銀七千八百萬兩”的數字,與未來自己接手時“一千二百萬兩”的窟窿在眼前炸開。
    晚膳時,永琰盯著禦膳房的流水賬冊,突然問隨侍太監:“禦廚月耗肉蛋,比去年同期增幾何?”小太監嚇得跪地,他卻已在心中默算:“豬肉增一成七分,雞蛋增兩成三分——怕是采辦太監吃了回扣。”這組數據讓他想起前世看過的《清宮膳食檔案》,乾隆晚年的奢靡正蛀空國庫根基。檔案裏乾隆四十五年禦廚月耗豬肉2400斤,算盤在袖中排出的數字,與記憶中《清宮膳食檔案》的蛀空速度嚴絲合縫。
    深夜,永琰在潛邸書房攤開《乾隆朝實錄》殘卷,借月光圈出“南巡耗銀”條目。算盤珠子在硯台邊排成數列,他算出乾隆四十五年即將啟行的第五次南巡計劃耗銀600萬兩足夠裝備九個綠營協。忽然,窗外傳來更夫敲梆聲,他摸出袖中偷藏的鬆煙墨筆,在殘卷空白處寫下“數據房”三字,又迅速塗改成“書房”——這個來自後世的機構名稱,此刻隻能是雪夜裏的秘密。
    次日清晨,永琰故意在禦花園“偶遇”管理藩庫的永璿。當這位未來的儀親王抱怨“旗地隱占難查”時,永琰心中閃電般劃過後世“網格化管理”的模型,指尖下意識撥弄腰間算盤:若按保甲連坐,十戶為甲,甲長連坐隱田之罪,必能破此困局。可惜《大清會典》無載,需借《周禮》比閭之製為殼…… 他麵上卻露出困惑神色,低頭撥弄算盤:“八兄所言甚是,旗地事體確實難辦。” 永璿沒看見他掌心算盤已默默排出十戶方陣,算珠在“隱田連坐”位來回滾動。
    乾隆四十五年七月,永琰隨駕熱河。在蒙古王公的宴會上,他看著滿桌精饌,喉結輕輕滾動——這桌宴席耗費的兩萬兩,按燧發槍1.25兩一支,夠買一千六百支,能武裝半個熱河駐軍;若按光緒年間快利步槍40兩一支,卻隻能買五百支。六十年後的鴉片戰爭,一支快利槍抵三支燧發槍,這價差裏藏著帝國的生死時速…… 麵上卻隻露出悲憫神色,聽著乾隆撫掌大笑:“我兒有仁君之心。” 無人知曉,他袖中算盤已將宴耗資與災民口糧換算完畢,最終在“兩萬兩=災民三月口糧萬石”的檔位停穩,卻終究未吐一字。
    雪又落了,覆蓋熱河行宮的琉璃瓦。永琰望著遠山,想起後世鴉片戰爭的炮火,指尖在袖中炭筆速寫“船堅炮利”四字於廢紙,轉瞬投入炭盆。他知道,距離自己登基還有十五年,親政還有二十四年,距離那場改變國運的戰爭還有六十年——這二十四年,他必須像算盤般精準布局,將“嘉道中衰”的劇本,改寫為“數據治世”的光譜。
    當侍從來報“皇十五子在雪地裏畫算盤”時,乾隆笑著搖頭:“這孩子,核賬核魔怔了。”隻有永琰自己知道,他畫的不是算盤,是未來的數據經緯;他算的不是錢糧,是一個王朝的生死存亡。而那些被雪覆蓋的算盤痕跡,終將在二十四年後的乾清宮炭盆裏,化作扭轉乾坤的第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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