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東，魔族軍營外圍。
    腐臭的氣味在密林深處發酵，蘇燦的邊防軍製式皮靴碾碎了幾片枯槁的紫蕨葉。
    透過交錯的樹枝望去，魔族軍營的篝火將巡邏士兵的影子拉得扭曲怪異。
    白曉的呼吸在他耳後凝成白霧，第七司三個黑衣人如石像般蟄伏在苔蘚覆蓋的巨岩後。
    “那裏。”蘇燦用箭簇挑起片楓葉，葉脈紋路正指向營門處身穿軍官製服的高階魔族。
    月光灑在高階魔族右臂的黃金獅子臂章上，雄獅在荊棘從中咆哮，這是皇族的象征。
    白曉的手指在蛇紋骨弓上輕輕滑動，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這支從蛇人薩滿手中繳獲的骨弓微微顫動，根據蘇燦的指示，瞄準了營地門口的高階魔族。
    當高階魔族轉身訓斥衛兵時，她迅速鬆開緊繃的弓弦，箭矢發出尖嘯聲飛出。
    簡陋的箭頭攜帶著巨大的能量，將身高兩米的高階魔族釘在寨牆上，箭杆還在嗡嗡作響。
    隨著高階魔族吐出最後一口氣，淒厲的警報號角聲驟然響起，七座了望塔同時亮起猩紅的火把，將整個魔族大營照得如同煉獄。
    幾名高級魔族成員在震耳欲聾的警報聲中衝出營帳，警惕地環顧四周，防範任何潛在威脅。
    “蛇人族的臭蟲！”一位以嗜殺著稱的女性高階魔族瞳孔瞬間收縮成豎線，她手中的蜥龍尾鞭在火光中閃爍著油亮的光澤。
    她發出野獸般的咆哮的同時，右手瞬間打出一拳，將身旁的寨牆撕碎：“遠東的石塊，將成為你們的墳墓！”
    隨著魔族女將的咆哮，魔族大營瞬間變得如沸騰的蟻巢，數千低階魔族從地穴般的營房湧出。
    他們暗綠色的皮膚在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腰間的鋸齒戰斧互相碰撞，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屬聲響。
    “第三小隊留下！” 魔族女將揮動蜥龍尾鞭，掃過隊伍“其他人跟我一起屠盡半獸人！”
    隨著命令下達，魔族軍隊發出怪異的叫聲，湧出營地，震耳欲聾的腳步聲驚飛了停在戰旗上的腐鴉。
    蘇燦在密林中倚靠在百年老槐樹上，月光透過他破損的頭套縫隙，勾勒出他嘴角狡黠的弧度：“成了，讓他們狗咬狗去。”
    "蘇長官，水源那邊還在投毒嗎？" 第七司的黑衣人低聲問道，袖中的毒藥在月光下閃爍著幽紫光芒。
    蘇燦整理了一下破損的頭套，露出那張在月光下蒼白如紙的臉：“算了，隻要他們自己互相殘殺就行了。水源投毒，終究違背天理。”
    白曉默默地把頭套拉到眉骨處，眼角餘光看到蘇燦的頭套滑稽地掛在人中上，他正踮起腳整理頭套，發梢還粘著半片枯葉。
    白曉看著蘇燦認真整理頭套，心裏不禁歎了口氣：“哪個蠢賊，蒙麵隻蒙人中啊…”
    "加油，努力！" 蘇燦似乎察覺到白曉的目光，突然對她扮了個鬼臉。蘇燦此時的笑容就像偷嚐蜜露的少年。
    很快，五人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叢林中，地麵上竟然沒有留下任何他們曾在此地的痕跡。
    夜風夾雜著遠東特有的滿廣氣息掠過懸崖，蘇燦斜靠在突兀的岩石上，嘴裏的狗尾巴草隨呼吸微微顫動。
    白曉坐到他身邊時，察覺到他身上隱約的血腥味——那是早上處決魔族軍醫時沾上的。
    "知道為什麽要殺這些人嗎？" 蘇燦忽然開口，狗尾巴草隨著話音顫動。
    白曉將頭靠在膝蓋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淬毒短刃："我隻聽你的命令。" 她的聲音輕得如同山澗暗流。
    蘇燦從懷中掏出一張獸皮名單，月光在密密麻麻的紅色叉號上流淌。
    白曉注意到，名單邊緣有處褶皺被反複摩挲，露出底下斑駁的血漬。
    "這個遊醫..." 蘇燦忽然將名單舉向星空，遠東的星河璀璨如織，與魔族大營的血色狼煙形成詭異的對比。
    "他是少數願意為半獸人治病的醫生，使半獸人誤以為仍有希望。"
    蘇燦轉頭看見白曉似懂非懂的表情，接著說：“我們要裝扮成魔族，目的是讓半獸人明白，魔族屠殺了他們為數不多的醫生。”
    白曉沉默著，目光又掠過名單上某位 "仁慈軍官" 的名字。
    那個總給傷病半獸人分發草藥的魔族軍需官，此刻應該正躺在某處溝渠裏，喉管插著第七司特製的淬毒弩箭。
    殺掉幾個願意為半獸人治病的遊醫，讓半獸人受傷生病後，隻能等死；
    殺掉一個仁慈的魔族高級軍官，換一個暴虐的軍官，讓半獸人被虐待致死；
    殺掉會製作武器的半獸人鐵匠，讓半獸人上繳的武器不合格，而被半獸人屠殺；
    殺掉驛站裏會養馬的馬夫，讓遠東的驛站係統陷入癱瘓。
    "所以我們要毀掉所有希望？" 白曉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加平穩。
    蘇燦垂眸望著軍靴上幹涸的血漬，喉結滾動著咽下歎息："這是戰爭啊。"暗啞的聲音裹著砂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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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曉把臉埋進膝頭，呢喃聲悶在軍裝褶皺裏："可那些普通人...這樣會死很多普通的人..."
    "我父母倒在逃往胡迪山脈的路上，全村老少都被魔族的戰爭獸踩成了肉泥。"他仰頭飲盡水壺裏最後一口清水：“他們都是日出而作的普通人。”
    "所以你要複仇？"白曉猛然抬頭，月光在她眼底碎成粼粼星河。
    男人摩挲著胸前的士兵牌，金屬邊緣已磨得發亮："我多打一點仗，萬一哪天就打完了呢？大家就都不用死了。"
    白曉凝視著蘇燦還有血漬的側臉，忽然發現星辰都落進了他的眼睛。
    "明天開始，剩下的目標交給你。" 蘇燦突然開口，將獸皮名單折扔入山澗。
    白曉瞳孔裏跳動著某種偏執的光："等我們把世上的仗都打完..."她突然抓住蘇燦的衣領，鼻尖幾乎撞上對方結痂的嘴角，"就建座種滿銀杏的墓園——埋光所有該死的槍械。"
    "白曉，現在表白可不講究啊。"蘇燦壞笑著握住白曉的手腕忽然湊近耳畔："雖說女大三抱金磚..."灼熱呼吸掃過白曉耳根，"我會考慮的！"
    骨骼錯位的脆響驚飛了懸崖下的飛鳥。白曉軍靴蹬地的瞬間，蘇燦整個人被掄成破敗的風箏，後背著地時震起滿地落葉。
    白曉單膝壓住他咽喉，腰間短刃抵住蘇燦的頸動脈："第七司有處理屍體的專項預算。"
    三個第七司的黑衣人同時後撤半步，為首者捧著的熱茶潑濕了自己的褲子。
    他們見識過白曉徒手折斷魔族脖子的狠戾，卻從未見過她染著緋紅的耳尖——那抹紅色比天邊逐漸泛起的朝陽更鮮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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