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換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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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新買的家丁正缺少表現機會,見狀齊齊衝了上去,再次按住了王百穀。
    隻要主人家白大爺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動手,一定打出身為家丁的價值!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別人家的豪奴都是這麽做事的。
    看到家丁們的工作積極性如此之高,白榆心裏小小的糾結了一下。
    如果放在過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說,可現在形勢有所不同。
    自己畢竟也算是穿上長衫的人了,正在努力融入圈子,肆意毆打文人同道,傳出去影響自己的士林聲譽。
    而且王百穀身為江南第一風流才子,在京城肯定也很有人脈。
    所以從利益得失角度考量,好像打了王百穀完全沒好處。
    王百穀敢頂撞白榆這個跨刀佩牌的廠衛特務,自然也是有恃無恐。
    這會兒被按住了,仍然在竭力對綠荷勸說道:“綠荷姑娘你糊塗啊!跟著這樣的草莽武夫,真是糟踐了自己!
    他就是一個隻知道索取財物的渣男!他隻會利用你,根本不會真心憐惜你!
    隻要你願意,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贖身,助你脫離苦海!說到做到!”
    越說越不像話!綠荷忍無可忍的斥道:“你閉嘴!對於白官人的腹中錦繡,你根本一無所知!”
    然後又趕緊對白榆解釋:“官人放心,他這些挑撥離間的話,奴家一個字都不信!
    或許奴家就不該站在這裏聽,平白汙了耳朵!”
    正當白榆打算有所表示時,忽然有個中年人湊近到近前,大聲的問道:
    “百穀先生!我家老爺已經等候多時了,你怎得還在這裏耽擱?”
    這也不奇怪,王百穀出現在西院胡同,肯定也是跟別人約好了聚會。
    白榆對那中年人問道:“你家老爺是誰?”
    這是在京城打交道的基本禮儀,遇到事情先問清楚對方背景是誰,再做出合理決定。
    那中年人很穩的答道:“我家老爺乃是戶部張郎中號崌崍。”
    戶部在六部中排名僅次於吏部,掌管朝廷財政和各衙門撥款、俸祿發放,權力自不必言。
    郎中也算是實權官員,在六部架構裏,部下麵設司,掌管具體業務的各司郎中可能比侍郎實權都大。
    所以綜合起來看,直接管錢袋子的戶部郎中這個角色在朝廷裏能量不算小。
    掂量完戶部郎中的分量,白榆剛想答話,但這位張郎中家丁的口音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於是白榆又問了句:“你家老爺是哪裏人?”
    這也沒什麽可保密的,張郎中家丁答道:“我家老爺乃是重慶府銅梁縣人氏。”
    白榆恍然似有所悟,下意識的說:“重慶算四川的麽?”
    張郎中家丁回應說:“重慶府自然是四川的一部分,地處嘉陵江與大江交匯處,這有何疑問?”
    “好極了!這就對了!”白榆突然蹦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白榆猛然轉身,朝著王百穀一個大嘴巴子呼了上去!
    此時王百穀還在被白府家丁按著,所以躲無可躲,隻能用臉硬挺挺的挨了一記耳光!
    啪!王百穀直接痛到了一臉懵逼,你這個廠衛特務是神經病嗎?
    張郎中家丁和你講數已經講的差不多了,難道不該到了各找台階的時候嗎?忽然就動手打人幾個意思?
    另一邊的張郎中家丁也難以理解,問道:“這是何意?”
    白榆指著王百穀,氣勢洶洶的說:“他當街調戲我的愛妾,還想動手動腳!作為一個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百穀隻覺得一大盆髒水朝著自己劈頭蓋臉的潑了過來,急忙道:“我沒......”
    但話才說一半,就被白府家丁強力捂住了嘴!
    張郎中家丁愕然,感覺事情太複雜了,超出了自己的處理權限。
    白榆非常善解人意的說:“咱們帶著王百穀,去找張郎中評評理?”
    “好的好的!”張郎中家丁連忙同意了。
    反正他的任務是找到王百穀,並且把王百穀帶到主人麵前。至於王百穀具體怎麽被帶過去的,那不關他事!
    左右都在西院胡同裏,距離這裏不遠,幾步路的事情。
    在路上白榆抓緊時間,使用AI助手查詢了一下,發現這位來自四川省重慶府的張郎中竟然也是個人物。
    張佳胤,號崌崍,文壇複古派後七子之一,現為戶部郎中,二十幾年後官至兵部尚書。
    沒錯,就是與未來文壇盟主王世貞所在的那個後七子組合。
    十多年前,張佳胤因為與李攀龍、王世貞意氣相投,就被吸納進了複古派,成為後七子之一。
    看完這些資料,白榆就明白,張郎中和王百穀聚會大致是怎麽回事了。
    就是文壇內部的拉幫結派唄,張郎中和王世貞都是複古派宗門的,王世貞和王百穀又都是蘇州的前後輩。
    所以四舍五入,王百穀約等於張郎中的後輩。
    不到一刻鍾後,白榆在偏院雅閣中見到了張郎中。
    一張國字臉,膚色紅潤,三十三四歲的年紀,正值年富力強的好時光。
    事業上身居戶部郎中要職,又名列文壇後七子之一,可謂是意氣風發,值得大多數男人嫉妒。
    看到被人牢牢按住的王百穀,張佳胤張郎中疑惑不已。
    前去接人的中年家丁上前,朝著張佳胤低聲耳語了幾句。
    張佳胤便對白榆說:“莫非其中有什麽誤會?”
    白榆眼皮也不抬的反駁說:“誤會?王百穀這種風流浪子平日裏是什麽品行,張度支你不會不清楚吧?”
    張佳胤頓時就被噎住了,王百穀這後生是什麽德行,大家確實都知道,從“江南第一風流才子”這個稱號就能看出來。
    二十多歲的人了,也不去認真考科舉,就仗著一身詩詞書畫才華,學唐伯虎天天在花街柳巷廝混。
    要說這人不好色,鬼都不信。
    白榆十分氣憤的說:“他被我抓了現行,還在叫囂著要我把愛妾讓給他!
    張度支你給評評理,這種惡劣行為該怎麽處置?”
    王百穀支支吾吾的想說話,但可惜還是被堵著嘴,失去了發言權。
    張佳胤便道:“總不能聽你的一麵之詞吧?”
    白榆冷笑說:“王百穀還能說什麽?肯定就是否認,你聽不聽有什麽區別?”
    然後他示意家丁放開王百穀,隨即王百穀叫道:“純屬汙蔑!我隻是在附近偶遇心儀之佳人,上前搭話而已,更無動手動腳之舉!”
    白榆就嘲諷著說:“你看,果然全部否認吧?”
    被白榆先入為主的張佳胤也不能確定,王百穀到底幹沒幹,幹到了什麽程度。
    如果話說得太滿,容易被反打臉。
    於是張佳胤斟酌著語言說:“如果那女子真是你侍妾,但卻行走於花街柳巷之間,難免惹人誤會,招人覬覦。”
    白榆微微愣了愣,張郎中你這版本也挺先進啊,這莫非就是“我可以騷,你不能擾”的道理?
    而後白榆便不滿的回應說:“我已經明確表示了關係,但王百穀仍然糾纏不休。
    甚至口出狂言要強行把我愛妾奪走,作何解釋?”
    張佳胤心裏很煩,今天就是放鬆消遣喝花酒來的,誰想到遇上這種破事?
    但王百穀是半個後輩,看在王世貞的麵子上,又不能不管。
    對方可是廠衛特務,如果把王百穀押到錦衣衛或者東廠,按照當街調戲婦女處理,那也是個麻煩事。
    所以張佳胤隻能繼續辯解說:“所謂名士風流,行為不羈於世,你們武人對此可能不太理解。
    言語之間因為溝通不暢,導致互相誤解,也是有可能的。”
    白榆暗歎,張郎中你這說辭要是放在五百年後,能被打拳的活活打死!
    要不是還有求於你,立刻就讓你知道什麽叫版本鐵拳!
    不過白榆還是陰陽怪氣了一句,“按照張度支你這意思,就是我們武人的妻妾,就隨便你們文人調戲?”
    張佳胤連忙否認,“絕無此意!我要說的是,因為彼此觀念和習性不同,無法做到互相理解,就容易產生誤會。”
    白榆對著家丁一號白孔招了招手,白孔立刻將背上的包裹遞給了白榆。
    白榆麵無表情的當張郎中的著麵,脫掉了錦衣衛發放的窄袖青衣外套。
    然後又打開包裹,拿出裏麵的另一套細紗外袍,就是那件秀才製服襴衫,緩緩地換上。
    “後進宛平縣縣學生員白榆,見過張度支!”白榆重新對張佳胤作揖道。
    張佳胤:“......”
    臥槽!這是什麽變身技能,還帶換皮膚的?連人物屬性都切換了?
    白榆靜靜的不說話,剛才張郎中你一直說武人不懂風情,不能理解文人的風流倜儻,所以才產生誤會。
    那麽現在情況就是一個文人調戲另一個士子的侍妾了,你還怎麽辯解?
    張佳胤苦笑道:“你想怎麽處置?”
    白榆冷冷的答道:“原本也不需要張郎中插手,我自會將王百穀解送錦衣衛總衙。
    然後將他屈打成招,方能使我念頭通達,畢竟我是一個男人。”
    張佳胤無語,你踏馬的到底想以文人方式來解決,還是特務方式來解決?
    既然換了秀才皮膚,就不要再搬出錦衣衛屬性和技能了!
    “都是士林一脈,沒必要如此相殘,不然於你名聲也不大好。”張佳胤勸道。
    白榆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笑容,立刻積極的回應說:
    “那就聽你的,隻要你幫我一個小忙,我馬上就放了王百穀。什麽調戲不調戲的,都是誤會!”
    看著白榆忽然極度靈活的態度,張佳胤錯愕不已。
    難道這位白秀才斜杠廠衛特務的真正目標是自己?
    白榆怕張郎中想多,很誠懇的說:“這個要求不難,你隻需介紹一個人給我認識就行,他是你的本省同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