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獨立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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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這時代的價值觀來看,陸煒的二選一要求並不過分。
    白榆想了想,決定還是要為自己的利益說幾句。
    陸白衣還是有點“統戰價值”的,願意按照自己指示去做事的頂級二代就這麽一個。
    很多自己不方便做,或者沒精力做的事情,都可以扔給她。
    娶是不可能娶的,但徹底分開也挺可惜,還是模糊處理最好。
    於是白榆便開口道:“陸太仆你這二選一,未免太過於偏激了。難道男女之間的關係,除了成親就是分手?
    做人不要這麽狹隘,男女之間就不能有純潔的相處方式麽?
    做不了夫妻也可以做朋友,像是兄妹或者姐弟一樣,兄弟也行。”
    陸煒怒斥道:“荒謬之極!離經叛道!男女之禮教大防,你在這裝什麽傻!”
    什麽純潔的相處方式?這不就是隻玩曖昧,卻又完全不負責任的人渣嗎?
    白榆又回應說:“可是令愛本身也是離經叛道的人,又豈能以世俗禮法約束?”
    陸煒更生氣了,指責道:“有你在她身邊搗亂,她當然無法成親。
    但她已經二十了,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你就這麽忍心看著她浪費年華?”
    被指責的白榆非常不爽,向來隻有他甩責任給別人,哪有被別人強加責任的道理?
    所以他忍不住的譏諷說:“令愛現在喜歡美人,整日裏在西院胡同找姑娘,你不會不知道吧?這也能怪我?
    歸根結底,是你們這些陸家長輩做得失敗,才會導致令愛變成今天這模樣。
    要不是當年你們當著她的麵殺了她的未婚夫,情況何至於此?
    結果你們隻會責怪外人,還如此沒有擔當,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我白榆隻是個小小的百戶,又不是你...沒義務為你們陸家的失敗而擔責。”
    陸煒說不過白榆,隻能拍案喝道:“無禮之極!膽敢如此與我說話!”
    白榆便回了句:“即便在緹帥麵前,在下亦是如此。”
    咱跟你大哥都是不卑不亢的,更別說更無能的你了。
    雖然白榆這話有一定吹牛皮的成分,但還有句話說得好,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陸煒氣得差點自閉,唯一能確定的是,白榆確實沒有娶自家女兒的意思,不然絕不敢用這種態度對待自己。
    這場對話,注定是失敗和無果而終的,因為兩邊的利益點不同,價值觀也完全不一樣。
    白榆潛意識裏覺得,女人不婚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但在同時代其他人心裏肯定不這麽想。
    又過了一天,白榆正在都察院門房監工的時候,陸白衣終於找了過來。
    “你在西山祈完福了?”白榆問道,“帶錢了沒有?”
    陸白衣沒反應過來,“帶什麽錢?”
    白榆說:“你的手下柳先生欠了我一百兩,還關在巡捕營,拿了銀子才能放人。”
    陸白衣很暴躁的說:“一個收錢都收不明白的廢物!我不要了,你愛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都察院門房正在裝修,兩人便去都察院隔壁刑部的對麵。
    不得不說,刑部門口比都察院門口熱鬧多了,甚至形成了一個“市場”,還有行情價格。
    找了個茶鋪,白榆和陸白衣一邊看著來自全國的上訪鳴冤人士,一邊說話。
    白榆又問:“看起來你心情很不好?”
    陸白衣情緒煩躁,“家裏催婚催的頭都要炸了,這次的壓力很大。”
    白榆好奇的說:“這次是給你找的聯姻對象是誰?”
    “還是玉田伯蔣家!”陸白衣答道。
    蔣家是嘉靖皇帝親媽蔣太後那個蔣家,在嘉靖朝,已經取代了孝宗張皇後的張家成為第一外戚。
    嘉靖皇帝是一個非常講究孝道的人,後世影視裏經常出現的慈寧宮就是嘉靖皇帝專門給蔣太後修的。
    所以嘉靖皇帝對蔣家也非常不錯,蔣家甚至還能從一位公主手裏搶了幾萬畝地。
    不過白榆卻嗤之以鼻,鄙視說:“你們陸家到底什麽眼光?咋想著找蔣家?這不是重複投資麽?”
    陸白衣沒明白,“什麽叫重複投資?”
    白榆解釋說:“你們陸家發達完全來源於皇帝恩寵,蔣家發達同樣完全來源於皇帝恩寵。
    所以你們兩家聯姻有什麽意義?還是在皇帝寵臣圈子裏轉,完全沒有拓展任何利益。
    如果哪天山陵崩,你們兩家就一起玩完吧,連互相搭把手的機會都沒有。”
    山陵崩在一些語境裏,通常暗指皇帝駕崩了。大家都知道,皇帝沒有長生不死的,嘉靖也不例外。
    陸白衣不滿的說:“我大伯熱衷於與士大夫聯姻,你也對此嘲笑過毫無用處。這次與外戚聯姻,又被你嘲笑無用。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陸家不管怎麽動作,遲早都要完蛋?”
    白榆反問道:“不然呢?如果沒有帝君,你們陸家就是魚肉啊。”
    陸白衣兩條好看的眉毛快擰成了麻花,聽白榆說的,自己無論怎麽選都是死路一條啊。
    如果換成別人如此預測,陸白衣未必放在心上。
    但很多事實都證明,白榆這張嘴有時候真和開了光似的,不服不行。
    想了一會兒後,陸白衣又道:“按你的想法,我唯一的出路就是脫離陸家,自立門戶?”
    白榆讚道:“你終於覺醒了,這樣你才不會受到牽連拖累。”
    陸白衣很懷疑的說:“這能行?這不是反叛家門麽?”
    白榆鼓勵說:“我的姐妹!作為一個覺醒的獨立女性,擺脫原生家庭控製是自我成長的必經之路。
    你這樣的獨立女性怎麽能用自己的一生,去為原生家庭陪葬呢?
    你不必乞求他們的理解和原諒,因為你不會成為他們的聯姻工具。”
    陸白衣還是很懷疑,“如果我脫離陸家,我又能做什麽?”
    白榆態度昂揚的答道:“作為獨立女性,千萬不要自我質疑,你是自由的個體,你想幹什就幹什麽。”
    陸白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說的輕巧,我想青史留名,行嗎?”
    對女人而言,這可能是難度最大的事情,即便做到開國馬皇後的程度,也不敢說青史留名了。
    白榆猛然拍了一下桌子,“這不就巧了?我也正有此意,足以讓你名垂後世!
    我有一種新式紡紗機製作方法,產量可以增加數倍十倍!
    我看你骨骼清奇,乃是萬中無一的奇才,製作新式紡紗機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陸白衣覺得自己被當成傻子了,“就這奇技淫巧的玩意,怎麽可能留名後世?”
    白榆問道:“你聽說過黃道婆沒有?”
    陸白衣搖了搖頭,“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白榆像個神棍一樣說:“相信我,在幾百年後,小孩子都知道這個女人!因為她改進了紡織技術!”
    陸白衣覺得,現在的情況不是自己被當成傻子,可能是白榆傻了。就憑一個紡織機器,怎麽可能留名?
    而後又聽到白榆慷慨激昂的繼續說:“你以為紡織技術飛躍,僅僅是產量增多嗎?所帶來的聯動效應,你是一點也沒考慮到?
    京城出現了跨時代的紡織技術,必定需要大量原材料,山東棉花就會源源不斷輸送京師。
    北方運河運力不夠怎麽辦?那就會催生海運,從山東通過渤海運到天津衛。
    到那時候,天津衛港口繁華起來,又加上對海情熟悉,就有可能產生與遼東、朝鮮的海上航道。
    沿著朝鮮海岸一直向東南,就可以抵達倭國!
    那麽有沒有可能直插倭國本土,禦敵於國門之外,先下手為強,斬草除根永絕後患,以後不會再被動挨打?
    你看看,在你眼裏小小的紡織技術飛躍,可能會改變整個北方的麵貌,甚至改變海東諸國的曆史走向!
    我還沒把塞外算進來,否則影響力更大。
    現在你還認為這是小事嗎?當改變整個時代的源頭就是你時,留名後世還會很難嗎?”
    陸白衣聽得一愣一愣的,頭腦被瞬間爆發的信息流填滿了,心情莫名的激蕩不已,有點燃了起來。
    好半天後,陸白衣才回過神來,感慨道:“若天下之牛皮有一丈,你白榆獨吹九尺。”
    活了二十年,真是沒見過比白榆更能吹的。
    白榆說了半天,有點口幹舌燥,不耐煩的說:“別浪費時間了,你就說能不能幹吧!”
    “能!”陸白衣下了決心說:“以後就像你說的,做個獨立女性,擺脫原生家庭!父親、大伯、幹爹,以後誰也不靠!”
    白榆連忙道:“別啊!父親和大伯也就罷了,以後都是坑貨,但幹爹不能斷啊。”
    畢竟陸白衣的幹爹可是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錦,保質期好歹還有幾年。
    而且沒有後患,以後退出舞台後也不會遭到報複,不會被牽連。
    這樣無毒無害無副作用的幹爹,真沒必要斷,反而要盡力維護著。
    再說了,如果連幹爹都沒有,還怎麽獨立?不然的話,就等著做出了成果,然後被人搶走吧。
    陸白衣無語,總感覺怪怪的。不要親爹隻要幹爹,這還能叫獨立女性?
    真不是不補,這幾天年會,存稿必須用來維持更新了,等過了年會再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