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鹹海水裹著青銅鏽味湧入鼻腔。孫小聖被金箍棒傳來的劇痛激得雙目赤紅，火眼金睛裏映出自己分裂的元神——當鋪掌櫃那半張臉正從鐵汁裏探出，指尖凝結的契約鎖鏈已纏住他腳踝。
    "破！"
    混沌氣凝成的量天尺劈在母契卷軸，整個東海突然靜止。漂浮的珊瑚碎屑間浮起細密梵文，每粒金砂都裹著龍血凝結的利息。玄奘腕間暴長的質當樹突然開出六瓣金花，花瓣上浮現的佛經卻與當票條款重疊。
    "師父！"朱大聰的釘耙突然斷成三截，天河弱水凝成的楊戩虛影正被青銅鎖鏈撕扯。他肥胖身軀突然膨脹，背後現出天蓬元帥的紫金甲虛影，"這些鎖鏈在抽佛髓！"
    話音未落，彌勒金身胸腔裏的半顆舍利突然爆開。金光中浮現的靈山影像令玄奘渾身劇震——大雷音寺的蓮台底部，青銅管道正汩汩流淌金紅佛髓，那些本該永世不滅的佛陀金身，此刻竟像幹癟的蠶蛹般掛在枝形燈盞上。
    "原來靈山是質當樹最大的當品......"玄奘嘴角溢出的黑血突然化作金蟬，撞向祭壇上跳動的石心。兩顆石心迸發的光暈裏，孫小聖看見自己被鎮壓在五指山下的場景——如來拍下的根本不是佛掌，而是蓋著血手印的當契！
    定海神針頂端的青銅匾額突然裂開，七十二對重瞳同時淌下玄黃膿血。膿血觸及海水的刹那，八百張燃燒的當票灰燼突然凝成鎖鏈，將朱大聰的天河弱水染成墨色。弱水倒影裏，北極四聖的冰雕正被質當樹根須貫穿天靈。
    "大師兄小心！"朱大聰突然甩出半截釘耙。九齒間迸發的弱水凝成冰盾，擋住從孫小聖影子裏刺出的青銅簽。簽文上凍結的童子屍身突然睜眼，三百六十張慘白小嘴齊聲誦念利息條款。
    孫小聖的補天石本源突然沸騰，量天尺劈出的裂痕裏湧出五色石殘片。那些本該是女媧補天聖物的碎石，此刻卻裹著黏稠的契約蝌蚪文。他猛然想起花果山水簾洞深處的岩畫——開天辟地的盤古斧柄上，分明刻著"如意當鋪"的印記！
    "大聖，接著！"
    玄奘突然扯斷腕間質當樹藤蔓。炸開的青果漿液裏飛出十二盞幽冥燈，燈芯躍動的金蟬虛影撞向母契卷軸。孫小聖的金箍棒攪動鐵汁漩渦，棒身"小聖"二字突然褪去鏽跡，顯露出被契約掩蓋的真相——那竟是女媧泣血寫下的"劫眼"古篆！
    定海神針突然劇烈震顫，龍宮地磚下的青銅祭壇裂開縫隙。兩顆跳動的石心迸發刺目強光，孫小聖的元神被強行扯入光暈深處。他看見自己站在三十三天外的青銅櫃台後，手中狼毫正將金蟬子的十世修行填入當票，而質當樹主根纏繞的竟是混沌青蓮的殘莖！
    "原來俺老孫才是......"
    "小心利息！"朱大聰的暴喝打斷孫小聖的恍惚。天河弱水凝成的冰盾突然炸裂，北極四聖的冰雕虛影持著青銅戟刺來。孫小聖本能地揮動金箍棒，卻見棒頭浮現五指山的全景——被鎮壓的孫悟空元神正在岩壁上刻寫血書，每一筆都引得質當樹枝葉瘋長。
    玄奘突然跌坐在祭壇邊緣，袈裟被陰陽魚石心吸住。他看見自己前九世的骷髏從壇底浮出，每具天靈蓋上都插著青銅簽。當票條款在齒縫間流動，利息欄的"金蟬脫殼"四字正被佛脂侵蝕成"永世質當"。
    "師父！"朱大聰的釘耙殘骸突然重組，九齒化作北鬥星鏈纏住玄奘腰身。天河弱水逆流成瀑，衝刷著祭壇上浮現的《仙壽典當契》。契約末尾的擔保人欄，如來的金箔簽名正褪成西王母的蟠桃紋印。
    孫小聖突然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他徒手插入自己胸膛，扯出半顆沸騰的補天石。混沌氣裹挾著五色霞光撞向母契卷軸，七十二對重瞳同時爆裂。定海神針頂端傳來琉璃碎裂聲，雲端垂下的青銅鎖鏈突然軟化，四海龍族屍骸如雨墜落。
    "快去......昆侖......"東海龍王的殘魂在算盤珠間掙紮，"蟠桃園的土......是質當樹最初的......"
    龍筋突然勒緊玄奘脖頸，筋紋裏滲出的契約條款將佛脂染成墨色。孫小聖的金箍棒攪動鐵汁潑向龍筋，棒身浮現的齊天大聖虛影突然伸手抓住自己另一半元神。當鋪掌櫃的麵具轟然碎裂，露出與金蟬子九世身相同的麵容。
    "原來如此！"玄奘突然口誦揭帖，黑血凝成的文字撞向青銅祭壇。陰陽魚石心裂開的刹那，他看見盤古斧的質當契約從五色石裏浮出——斧刃缺口處滋生的根須，正是質當樹穿透三十三天的脈絡！
    朱大聰的釘耙突然吸盡天河弱水，耙身浮現弱水三千丈的全景。他肥胖身軀化作天蓬元帥本相，九齒釘耙劈開龍宮穹頂："大師兄，海眼在坍縮！"
    整座東海突然扭曲成青銅算盤，珠茲碰撞間迸發的火星點燃當票灰燼。孫小聖拽著玄奘躍出漩渦，回頭望見定海神針已化作通天徹地的契約卷軸。女媧泣血的手印下，盤古開天斧的質當條款正被血漬修改——擔保人欄赫然浮現出他齊天大聖的尊號！
    "昆侖......"玄奘腕間新生的質當樹突然結出蟠桃虛影，"西王母的桃園，怕是三界最後的活當......"
    腥風卷著龍宮殘瓦掠過耳際，孫小聖的火眼金睛刺痛難當。他看見自己倒映在每顆墜落的五色石裏——那活契紋路，分明與質當樹年輪同頻共振。金箍棒"小聖"二字突然滲出佛脂，將啃食元神的契約蝌蚪文衝成血霧。
    "走！"朱大聰的釘耙劈開血珊瑚屏障，弱水凝成的天河道標直指西方。八百童魂的啼哭突然化作梵唱，海底裂開的深淵裏，十二盞幽冥燈正指引向昆侖墟的方向。
    孫小聖最後瞥了眼定海神針幻化的契約卷軸。在母契最深處，他看見金蟬子的元神正被質當樹根須纏繞，而如來的半顆舍利裏，凍結著靈山諸佛簽押當契時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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