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字碑的血淚凝成琥珀時，女童腕間的青銅臍帶突然活過來。沙小淨的琉璃佛心碎作齏粉，碎屑墜入流沙河，河麵頓時浮起八萬四千盞人皮燈籠，燈芯跳動著東皇太一的記憶殘片。朱大聰的青銅巨像徹底風化，掌心滾落的麥粒生出手足，跌跌撞撞奔向劫海深處。
    "這娃娃是翠蘭的..."孫小聖的獨眼蒙著血翳，卻能望見女童心口跳動的半顆佛心——那正是他在花果山巔遺失的火丹所化。女童不語，隻將臍帶纏上沙小淨的斷腕，青銅液順著經脈逆流，將他殘存的佛骨染成太一玄色。
    渡劫海用的是人皮燈籠。燈焰觸及黑水即化作渡船，船底刻滿金蟬子剃度時的戒疤。沙小淨每踏一步，戒疤便滲出血淚，淚中浮出玄奘十世自戕的景象：老和尚用紫竹簽剜眼、以青銅釘封喉、引三昧火焚身...終世皆以血肉飼劫。
    "師父在贖罪。"女童突然開口，聲如龍女泣珠，"他當年分食太一，方知劫是自種因果..."話音未落，劫海突然沸騰，八百顆佛顱自浪中升起，顱腔伸出青銅觸須纏住渡船。
    朱大聰的麥粒人突然齊誦《地藏經》。經文化作鐮刀斬斷觸須，斷須卻凝成翠蘭的梳妝鏡，鏡麵映出沙小淨的琉璃骨正被太一神魂侵蝕。孫小聖剜出獨眼擲向佛顱，火丹炸開的瞬間，他望見劫海底沉著口青銅棺——棺內鎖著金蟬子的初世惡念！
    混戰在血雨中癲狂。女童的臍帶刺入沙小淨心口，太一玄血與佛骨相融，綻出朵業火紅蓮。蓮心坐著個敲木魚的小沙彌，木魚聲竟與東皇鍾殘鳴同頻："你即是我舍的佛性，現在該歸位了..."
    沙小淨突然扯斷臍帶。玄血噴濺處，劫海裂開深壑，壑底升起青銅祭壇，壇上供著半卷帶牙印的《涅盤經》——經頁空白處，金蟬子血書猶在："以劫焚劫，方見真如。"
    女童在此時現出龍尾。她躍入祭壇業火，鱗片剝落成八萬四千枚梵鍾殘片。鍾聲蕩開時，朱大聰的麥粒人紛紛坐化，每具屍身心口都綻出麥穗，穗芒刺破劫海蒼穹，漏下道佛光。
    "原來翠蘭是..."孫小聖在光中頓悟。他殘存的獨眼突然琉璃化，眸中映出劫海真相——所謂八十一難，不過是金蟬子為鎮壓太一惡念所設的佛陣，而沙小淨正是陣眼活鎖！
    沙小淨的佛骨徹底玄化。他握住降魔寶杖刺向祭壇，杖尖卻調轉方向捅穿自己眉心。琉璃碎與玄血交融，凝成盞青銅燈，燈焰裏跳動著翠蘭縫製繈褓的畫麵——那繈褓裹著的並非嬰孩，而是東皇鍾的初生器靈！
    劫海在燈焰中幹涸。腐船殘骸重聚成舟，船板紫竹裂作八十一根燈芯。女童的龍尾化作燈台，朱大聰的麥田凝為燈油，而孫小聖的獨眼成了永燃的燈焰。
    當第一縷本心燈光照亮無字碑，碑麵血淚終於成字：
    "照見五蘊空，渡盡無量劫。"
    沙小淨提著燈走向碑後，那裏坐著個敲木魚的木訥沙彌——腕間鍾痕，與他的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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