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樹新芽裹著糖霜在星輝裏舒展嫩葉，銀河倒懸處的青銅竈台騰起嫋嫋青煙。哮天犬蹲在輪回井沿啃食最後幾顆麻辣舍利，狗牙磕碎的梵音墜入井底，驚得十三口幽冥灶眼騰起幽藍火苗。朱大聰枕著梅子酒樽殘片酣睡，鼾聲震得弱水凝成的繭殼表麵裂開細紋，滲出裹著婚契殘頁的霧氣。
    敖寸心逆鱗劍尖挑起一縷酒霧，劍氣攪動處浮現冰晶蜃景。青銅竈台深處的老龍王虛影正在添柴，逆鱗燃起的混沌火中蜷縮著紫霞殘魂的糖霜裙裾。"十四劫火候..."小龍女腕間銀鈴忽裂，鈴舌墜落的金芒映亮竈台底部——珊瑚印融化處赫然嵌著鴛鴦鏟，鏟麵龍紋與猴毛糾纏成同心結。
    孫小聖蹲在斷梁上啃桃核，火眼追著金芒瞧。桃核紋路忽綻青光，潑猴耳中熔化的金箍殘片自行飛出，正正嵌在鏟柄"情火足溫"的刻痕間。混沌火順著鏟柄竄上銀河，將漫天星鬥煉成糖霜，簌簌落向桂樹新芽。
    "瘟猴子！"敖寸心龍尾掃開糖霜，逆鱗劍氣劈向青銅竈台。金石相擊聲裏，紫霞殘魂的紅衣自火中飄出，裹住未燃盡的情絲墜向輪回井。朱大聰忽然翻身，九齒釘耙勾起殘魂裙角，醉漢夢囈著嘟囔："翠蘭...糖醋紅綢..."
    高翠蘭銀簪引弱水卷住紅綢，簪尖桃核紋路與殘魂相觸的刹那，凍在綢緞裏的十世賒酒契紛紛顯形。孫小聖獠牙咬碎桃核，混沌火順著核紋燒向契約，將"金箍抵債"的條款煉成糖漿。漿液滴落處，桂樹根係忽然瘋長，纏住輪回井沿拖向地心。
    哮天犬竄上樹冠啃咬嫩枝，狗牙磕出串火星點燃幽冥火。八百羅漢的噴嚏聲自忘川升起，舍利子熬成的醒酒湯逆流衝刷井壁，將"蜜漬羅漢腦"的食單蝕成青煙。降龍踩著麻辣佛珠追來，僧袍不慎沾上糖漿，硬生生黏在桂樹新芽上："阿彌陀佛！老衲成琥珀羅漢了..."
    敖寸心龍爪劈向樹根，劍氣卻斬出串冰糖葫蘆。朱大聰釘耙勾起糖球猛甩，醉漢踉蹌跌進銀河，濺起的弱水凝成冰晶畫卷——第七世銅鍋砸穿的喜堂裏，紫霞正往合巹酒摻入猴兒釀。孫小聖金箍棒捅穿幻象，碎影融入混沌火，將銀河燒出焦糖漩渦。
    漩渦深處傳來老龍王悶雷般的歎息："逆女...塵緣燼..."小龍女逆鱗劍劈向聲源，劍氣震碎凍著龍宮押契的冰層。冰晶簌簌墜落間，十三世契約殘頁紛飛如蝶，每片都映著敖寸心褪鱗時的痛楚神色。
    朱大聰九齒釘耙勾起殘頁，醉眼乜斜著塞進酒樽："翠蘭...醉棗釀契..."梅子酒氣蒸騰處，殘頁上的"敖氏為薪"條款竟開始融化。高翠蘭銀簪引天河弱水澆下，水流觸到墨跡凝成青鳥，銜著解契文書撞向青銅竈台。
    哮天犬竄來撲食青鳥，狗牙磕在文書上迸出火星。細犬炸毛亂竄時撞翻孟婆湯勺，勺底新刻的"以淚醒酒"條款隨弱水漫過敖寸心腳踝。小龍女腕間銀鈴殘片突然發燙，逆鱗劍穗金毛纏成死結，勒出十四道血痕。
    "呆龍總這般倔。"孫小聖蹲在焦糖漩渦旁，獠牙咬破指尖將神猴血抹上劍穗。血珠滲入金毛的刹那，青銅竈台轟然坍塌，露出底下龍宮珊瑚印化成的糖霜。紫霞殘魂自霜中升起，紅衣裹著鴛鴦鏟飄向輪回井："臭猴子...十四世後...記得溫酒..."
    餘音散入井底時，桂樹新芽忽然綻放。花蕊間蜷縮的塵緣燼被星輝點燃，化作萬千螢火縈繞月宮廢墟。朱大聰夫婦的鼾聲在螢火中化作梅香，醉意凝成的紅線終於纏上鴛鴦鏟柄。
    敖寸心逆鱗劍插入年輪裂隙，龍血順著焦糖脈絡滲入地心。銀河倒懸處升起新竈，灶眼嵌著熔化的銀鈴與金箍。孫小聖耳中掉出最後半截桃核，混沌火將其煉成鑰匙，輕輕插入灶台封印。
    "哢嚓"輕響震碎所有糖霜契約，八百羅漢的舍利子自忘川升起，在輪回井口結成佛蓮。降龍自桂樹解脫，踩著蓮瓣超度最後一口幽冥火。哮天犬蹲在井沿甩尾，狗毛間舍利滾落成星，細犬眼中映出十三世輪回的走馬燈。
    桂樹殘根處忽然生出一枝並蒂花，花瓣裹著未啟的婚書。高翠蘭銀簪輕點花蕊，凍在其中的合巹杯終於盛滿梅子釀。朱大聰醉眼朦朧地舉起杯盞，夫婦交杯時，所有銅鍋砸穿的喜堂幻影盡數愈合。
    敖寸心拔出逆鱗劍，劍身焦痕已被銀河洗淨。孫小聖蹲在新竈旁啃桃核，火眼瞥見小龍女腕間血痕："喂，老孫的鑰匙能解同心鎖..."
    "閉嘴！"龍女甩出的鱗鏢紮中灶台，將"炭烤猢猻掌"的食單改成"蜜煨醒神湯"。銀河忽然降下糖雨，廢墟間升起十四盞荷花燈，燈芯燃著未燼的情火。
    哮天犬竄上桂樹啃食並蒂花，狗牙磕出清響驚動月宮。吳剛伐桂的斧痕忽然淌出琥珀，凝成新契："塵緣燼處，溫酒自酌"。細犬撒尿圈住斧柄，尿漬蝕出"狗不理"的符咒，轉身躍入輪回井追佛蓮去了。
    孫小聖耳中重生的金箍棒尖嗡鳴，潑猴掄棒捅向銀河。混沌火順著棒身燒盡最後一絲契約，將三萬年塵緣煉成星屑。敖寸心逆鱗劍歸鞘時，劍穗不知何時係著半枚桃核，核紋蜿蜒如故人笑紋。
    桂樹新芽在星屑雨中舒展，葉脈間流動的再不是情債，而是銀河新釀的晨露。朱大聰夫婦醉臥荷燈旁，九齒釘耙與銀簪交錯成枕，梅子酒香裏再無銅鍋砸堂的夢魘。月宮廢墟的糖霜漸次融化，露出底下白玉磚石，磚縫間生出翠色新苔，依稀是"溫故知新"的篆紋。
    最後一縷竈煙散入虛空時，東海潮音忽然傳來。老龍王鎮在珊瑚印中的歎息化作春雨，澆醒了凍在琥珀裏的前塵往事。敖寸心龍尾掃過濕潤的磚石，逆鱗映出晴空萬裏——那裏再沒有抵債的竈台，唯剩一枝沾露的並蒂花，在清風裏輕輕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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