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兜率宮丹房幽光浮動，八卦爐的青銅饕餮紋正滲出縷縷血霧。赤焰駒舔著唇邊殘存的金丹碎屑，瞳孔裏巫火與丹氣交纏成螺旋。它前蹄的美甲早在三日前就被腐蝕殆盡，露出底下蠕動的巫族血紋——那紋路正隨著金丹入腹，漸漸爬滿全身鱗甲。
    “第三爐......”孫小聖數著丹房角落的空葫蘆，火眼金睛掃過爐壁裂縫。昨日還鎮在爐底的九轉紫金丹，此刻隻剩幾點殘渣粘在赤焰駒齒縫裏。烏雲踏月撅著腫臀在丹灰堆裏翻找，墨色毒霧混著丹氣，將八卦爐的乾位熏出蛛網狀裂痕。
    老君童子提著掃帚衝進來時，正撞見踏雪驄用冰蹄撬開巽位風門。“妖馬盜丹！”他手中掃帚化作降魔杵劈落，卻被赤焰駒一口叼住。三昧真火順著杵身燒向童子，丹房裏頓時彌漫起焦糊肉香。
    “老子教你們偷東西了？”孫小聖的金箍棒抵住赤焰駒咽喉，棒身銘文卻被巫紋侵蝕得模糊不清。天馬喉間發出共工的低吼，鱗甲縫隙迸出紫黑火焰——那分明是老君鎮壓在丹爐深處的混沌業火！
    五更天的鍾聲成了喪鍾。
    八卦爐轟然炸裂，爐中飛出的不是金丹，而是三千條裹著巫火的鎖鏈。赤焰駒在業火中痛苦嘶鳴，龍角刺破馬額，尾椎爆出骨刺，竟在半炷香內蛻變成三首噴火龍！
    “好得很！”孫小聖狂笑著撕開官袍，胸口逆轉符紅得滴血，“正愁沒趁手的坐騎！”他翻身躍上龍背，雙腿夾住巫火最盛的逆鱗。噴火龍怒嘯著撞破穹頂，龍息將三十三重天的雲海燒成煉獄。
    淩霄殿內，老君的白須正粘在琉璃盞上。丹爐碎片穿透雲層紮進禦案，將《三界安泰策》釘在共工塚的堪輿圖上。“那潑猴......”玉帝話音未落，南天門匾額轟然墜落，匾上“天”字被龍爪撕成兩半。
    噴火龍掠過瑤池時，尾焰點燃了七仙女的霓裳。赤焰所過之處，天河弱水沸騰成毒瘴，月宮桂樹燃起不滅巫火。踏雪驄與烏雲踏月率眾天馬緊隨其後，每匹都因偷食金丹異化成魔獸——冰霜天馬吐息凍結千裏祥雲，毒霧天馬屁響震碎北鬥七星。
    “陛下！那妖龍往誅仙台去了！”千裏眼的銅鏡映出駭人畫麵：孫小聖正用金箍棒撬動誅仙劍封印，棒身纏繞的竟是共工塚裏抽出的困龍鏈！
    誅仙劍陣啟動的刹那，天河倒灌九霄。四柄太古凶劍的煞氣混著巫火，將追擊的十萬天兵熔成金汁。增長天王舉著半截斷戟，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青銅甲在龍息中化成青煙。
    “老倌兒！”孫小聖一棒劈開誅仙台禁製，衝目瞪口呆的太上老君咧嘴一笑，“你這丹爐該換個結實的！”說著甩出懷裏的困龍樁殘片——那上麵嵌著的正是老君暗刻的鎮魔符！
    八卦爐殘骸突然共鳴，三千條鎖鏈從虛空探出纏住妖龍。赤焰駒在巫火中痛苦翻滾，龍鱗剝落處露出原本的馬軀。孫小聖趁機咬破指尖，以混沌血在金箍棒上畫出盜丹那夜偷學的返魂咒。
    “天地無極，萬法歸宗！”
    棒落處，誅仙劍陣逆轉乾坤。四凶劍的煞氣倒灌進丹爐裂縫，將共工殘魂的咆哮封入虛無。噴火龍在光柱中蛻回天馬原形，隻是額間多了道誅仙劍痕，正隱隱與老君丹爐的裂縫共鳴。
    辰時的朝霞映紅廢墟時，三十三匹天馬癱在丹灰堆裏打嗝。孫小聖拎著半壺盜來的瓊漿，靴底還粘著誅仙劍的殘片。老君顫巍巍捧起八卦爐碎片，發現乾位上竟刻著巫族獻祭圖——正是他三千年前鎮壓共工時親手所刻。
    “原來如此......”老道白須上丹火明滅，“丹爐既是煉藥，亦是煉魔。”
    淩霄殿的罰單飄落時，孫小聖正給赤焰駒蹄甲塗盜來的九轉金創膏。老黃在《禦馬監異聞錄》記下：“貞觀三百六十五年十月望，弼馬溫孫小聖毀八卦爐一尊、誅仙台禁製三重......”朱批未幹，赤焰駒突然噴火將罰單燒成灰，灰燼裏赫然顯出一行巫文：“混沌重開日，萬仙入劫時。”
    丹房暗處，最後一塊困龍樁碎片正在滲血。那血珠滾過誅仙劍痕，悄然滲入地脈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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