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天尊的拂塵掃過琉璃盞時，盞中雲霧凝成了血色茶沫。
    十二金仙的蒲團早已瓷化成茶托，殿柱上盤繞的玉清仙氣此刻泛著鈞窯開片紋。廣成子低頭看著自己掌心，皮膚下青瓷脈絡正如茶漬蔓延，指節彎曲時發出薄胎瓷器相撞的脆響。他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場仙宴——當時盞中的茶湯倒影，分明映著此刻眾人瓷化的慘狀。
    殿外傳來玉磬碎裂的哀鳴。太乙真人踉蹌著撞開宮門，他的九龍神火罩已化作濾茶渣的漏勺，九條火龍在勺柄處纏繞成夔龍紋。"師尊！陶俑大軍過天河了！"話音未落，罩中漏出的三昧真火突然轉綠，將他的道袍燒出無數茶眼。
    元始天尊的眉心亮起冰裂紋，裂紋中滲出琥珀色茶湯。他手中的琉璃盞突然傾斜，滾燙的茶湯潑在雲床上，竟蝕穿三十三重雲錦，露出底下青銅質地的茶盤。盤麵刻滿巫族祭文，中央凹陷處嵌著半枚桃核——正是朱大聰在地脈深處遺失的那半顆！
    "終究是劫數難逃。"天尊的歎息引動殿內萬千茶器共鳴。南極仙翁的壽桃杖寸寸瓷裂，杖頭壽桃綻開，露出其中蜷縮的陶俑胚胎。當赤精子的陰陽鏡映出宮外景象時，鏡麵顯示的已非三界，而是某個執筆人正在宣紙上勾勒玉虛宮坍塌的草圖。
    楊戩的刀氣劈開南天門時，額間茶漏正滴落混著桃核碎片的血茶。他的瓷化右臂完全化作茶針，針尖挑起的因果線纏住增長天王的琵琶骨，將這位守門神將拽入茶碾。碾輪轉動間，天兵們的瓷化鎧甲相互碰撞，奏出共工部族的祭茶古調。
    "二哥，收手吧！"楊嬋的玉繭破空而至，蠶絲纏住茶針。針尖刺破繭殼的刹那，她看見未來畫麵：楊戩的三尖刀貫穿元始天尊胸口，刀身吸飽聖血後熔成茶匙，正攪動著焚天的弱水。
    玉虛宮突然劇烈震顫。孫小聖的金箍棒捅穿地脈躍出時，棒身已覆滿與桃核根係同源的釉彩。他身後跟著半瓷化的朱大聰，後者右臂的桃木紋理正瘋狂吸收宮中茶氣。"老倌兒，你這道場怎的比老君爐還燙？"他話音未落，廣成子的道冠突然炸裂，瓷化的顱頂裂開，鑽出條吞吐茶霧的巫蠶。
    元始天尊的拂塵掃過虛空。茶霧凝成三千茶道鎖鏈，將孫小聖團團圍困。朱大聰的桃核根係自發舞動，紮入鎖鏈間隙，竟從霧氣中拽出段被遺忘的記憶——八百年前玉虛宮講道，元始天尊親手將半枚桃核封入地脈，而那桃核沾染的，正是共工撞破不周山時濺出的心頭血！
    "原來你才是種核人！"朱大聰的瓷化右眼迸射青光。桃核根係暴長刺向雲床，卻在觸及茶盤時被巫文灼傷。元始天尊的琉璃盞突然倒扣，盞中血茶化作天河弱水，將十二金仙衝成陶俑陣列。赤精子的陰陽鏡最先瓷裂，鏡框處長出月桂葉，葉脈中遊動的巫文正改寫鏡中未來。
    楊戩的茶針在此刻刺穿宮牆。他的瓷化身軀布滿裂痕，天目茶漏中飄出半張血契——正是地脈深處被焚毀的那張！血契殘片觸及雲床茶盤，竟讓嵌著的半枚桃核劇烈震顫。朱大聰突然捂住心口，他體內的桃核根係正不受控地湧向茶盤，仿佛遊子歸鄉。
    孫小聖的金箍棒攪碎茶霧鎖鏈，棒身釉彩卻在觸及血契時剝落。他窺見釉下真相：棒體根本不是什麽定海神針，而是共工脊柱所化的茶道量尺！當年老君鍛鐵為棒，實則是將巫族聖器偽裝成佛門兵刃。
    玉虛宮穹頂轟然坍塌。未完成的陶俑大軍從裂縫湧入，為首的陶俑手持玉如意，麵容竟與元始天尊七分相似。南極仙翁的壽桃陶俑突然開口，發出的卻是共工的聲音："以玉虛為盞，烹三界為茶，此乃天道！"
    楊嬋的玉繭突然暴漲，蠶絲纏住十二金仙陶俑。她每啃斷一根因果線，就有金仙的陶俑部件脫落。太乙真人漏勺中的火龍在此刻反噬，綠火順著蠶絲燒向玉繭，卻在觸及繭殼時轉為金紅——那火中竟混著孫小聖的混沌血！
    "好茶當沸。"元始天尊突然捏碎琉璃盞。鋒利的碎片劃破掌心，聖血滴入茶盤激活巫文。整座玉虛宮開始坍縮，梁柱化作茶臼，瓦當變作茶則，就連他座下的雲床都融成青瓷茶海。朱大聰的桃核根係被吸入茶海漩渦，根須與那半枚桃核瘋狂糾纏，竟在地脈深處引發鏈式反應——四海八荒的地麵同時隆起茶山！
    孫小聖的金箍棒插入茶海。棒身共工脊柱與茶盤巫文共鳴，震得他虎口崩裂。混沌血滲入茶海，竟讓沸騰的茶湯凝出字句："話本第二十章 玉虛殞滅"。他怒極反笑，一棒砸向茶海中央的桃核："去你娘的話本！"
    桃核應聲而裂。迸發的巫力將眾人掀飛，楊戩的茶針趁機刺入元始天尊後心。聖血噴濺的瞬間，整個三界響起鈞窯開片的脆響，三十三重天穹同時浮現冰裂紋。朱大聰在氣浪中抓住飛出的半枚桃核，發現裂口處藏著卷微型《萬茶經》，經文字跡竟與話本作者的筆跡如出一轍。
    玉虛宮徹底崩塌成茶渣堆。幸存的十二金仙陶俑開始自燃，灰燼中飄出被禁錮的魂魄。楊嬋的玉繭裹住半截血契殘片，蠶絲在虛空中織出逃生通道。孫小聖拽著失神的朱大聰躍入通道時，最後回望見元始天尊的瓷化身軀正被茶海吞噬，他的嘴角竟帶著解脫的笑。
    弱水西岸下起混著瓷粉的雨。朱大聰掌心的半枚桃核開始生根，根係紮入岸邊礁石時，石麵浮現與地脈同源的茶道經絡。孫小聖的金箍棒斜插在旁，棒身浮現話本作者的字跡，最新一行墨跡未幹："第六十一章 佛茶同燼"。
    楊戩的瓷化身軀從雨幕中浮現。他的茶針已與右臂完全融合，針尖挑著元始天尊的半截拂塵。當拂塵觸及桃核幼苗時，地脈突然傳來共工的咆哮，震得弱水逆流上天。在倒懸的河麵上，眾人看見未來幻影：如來拈著楊戩所化的茶針，正將孫小聖的金箍棒插入焚天的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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