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第二天。
    快遞紙箱放在玄關已經兩個小時了，四角還貼著"易碎品"和"活體動物"的標簽。
    許沐淮蹲在箱子前，耳朵貼在紙板上，能聽見裏麵細微的抓撓聲。
    父母發來的短信說這是禮物。
    "你要盯著它到什麽時候？"葉寧忱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伴隨著微波爐"叮"的一聲。
    他穿著許沐淮的備用睡衣——深藍色的那套。
    許沐淮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劃開膠帶。
    紙箱裏是個寵物航空箱，透過鐵絲門能看到一坨毛茸茸的黃色物體。
    當他打開籠門時，那坨毛球猛地向後縮了縮，粉紅色的鼻子快速抽動著。
    "出來吧，不知道什麽東西的東西。"許沐淮伸出一根手指。
    也不怕被咬。
    黃色的小侏儒兔警惕地觀察了幾秒，突然一個箭步衝出籠子，差點撞翻茶幾上的馬克杯。
    它在客廳裏瘋狂轉了三圈，最後停在電視櫃下方，屁股衝著外麵，長耳朵緊貼背部。
    一坨。
    "它討厭我。"
    葉寧忱端著熱好的牛奶走過來觀察那隻兔子，他蹲下身，"兔子是獵物動物，新環境會讓它們緊張。"
    許沐淮看著葉寧忱的手指輕輕敲擊地板，發出規律的噠噠聲。
    那隻兔子慢慢轉過頭，黑豆般的眼睛閃爍著警惕的光。
    葉寧忱沒有急著去摸它，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一小塊蘋果。
    什麽時候準備的？
    放在離兔子半米遠的地方。
    "等它自己過來。"葉寧忱推了推眼鏡，"起名字了嗎？"
    許沐淮看著那坨兔子："皇帝。"
    葉寧忱嘴角微微上揚："貼切。"
    皇帝最終沒能抵抗蘋果的誘惑，蹦跳著靠近，三瓣嘴快速蠕動著啃食水果。
    "我爸媽居然記得我說過想養兔子。"許沐淮特別震驚地說，"初中的事了。"
    初中做夢時說的。
    葉寧忱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兩人安靜地看著皇帝吃完蘋果，開始探索客廳。
    兔子後腿有力地蹬地，突然一個騰空跳躍。
    "那是什麽？"
    "兔子舞，表示高興。"
    皇帝連續跳了四五次，然後衝向許沐淮的拖鞋，開始瘋狂啃咬鞋帶。
    "哎我靠！"許沐淮想把它抱開，卻被葉寧忱攔住。
    "用這個。"葉寧忱遞給他一根胡蘿卜玩具，"磨牙需求。"
    許沐淮接過玩具，突然意識到："等等，我們是不是該確認下它是公是母？"
    箱子裏確實附帶了寵物資料卡，但"性別"一欄被運輸途中的水漬暈染得看不清了。
    皇帝正抱著胡蘿卜玩具又踢又咬，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即將麵臨的"體檢"。
    "怎麽分辨？"許沐淮求助地看向葉寧忱。
    葉寧忱的耳尖微微泛紅："翻過來看。"
    "你來？"
    "你才是它主人。"
    許沐淮深吸一口氣，趁皇帝專注於玩具時，一手托住它前胸，一手抄起後腿，迅速翻轉——兔子立刻瘋狂掙紮，後腿像彈簧般踢蹬，許沐淮差點脫手。
    "按住耳朵！"葉寧忱指導道，"兔子耳朵有靜脈，抓住能讓他們安靜。"
    許沐淮笨拙地調整姿勢，手指捏住皇帝的耳朵。
    兔子果然停止了掙紮，但眼神中充滿被背叛的憤怒。
    許沐淮小心地用拇指撥開兔子後腿間的絨毛，露出粉色的皮膚。
    "呃...這是公的還是母的？"他困惑地問。那裏看起來隻是一團皺褶，和網上圖片完全對不上。
    葉寧忱歎了口氣，單膝跪在他身邊。
    許沐淮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混合著一絲咖啡的苦澀——他今早偷偷喝了許沐淮爸爸珍藏的咖啡豆。
    "這裏。"葉寧忱的食指虛點在兔子後腿間，"公的有兩個明顯的睾丸，母的隻有一道縫。"他的指尖在距離兔子皮膚一厘米處比劃，刻意避免直接觸碰。
    許沐淮湊得更近，鼻尖幾乎碰到兔子的絨毛。
    皇帝不滿地噴了口氣。
    兔子表示：卑鄙小人。
    許沐淮把憤怒的皇帝放回地上，皇帝立刻蹦到三米外，用屁股對著他們，耳朵氣得發抖。
    "它記仇了。"許沐淮無奈地說。
    葉寧忱站起身，從書包裏掏出一本《寵物兔飼養指南》："給，昨晚查資料時順便買的。"
    許沐淮驚訝地接過書："你早就知道？"
    "猜的。"葉寧忱推了推眼鏡，"你父母上周不是發信息問你現在還喜歡兔子嗎？"
    許沐淮完全不記得這件事。
    皇帝已經原諒了他們，正忙著在沙發腳磨牙。
    "你要不要..."許沐淮清了清嗓子，"今晚留下來？幫皇帝適應環境。"
    葉寧忱正在整理被兔子弄亂的沙發巾，聞言手指微微一頓："嗯。"
    就這樣？
    許沐淮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敷衍。
    許沐淮抱住了兔子。
    皇帝突然掙紮起來，後腿一蹬跳出許沐淮的懷抱，精準地落在葉寧忱肩上。
    葉寧忱僵在原地，兔子則得意地在他頭頂踩了踩。
    皇帝登基。
    許沐淮大笑出聲，掏出手機連拍三張。
    葉寧忱小心翼翼地托住兔子的屁股："下來。"
    皇帝當然不聽，反而開始啃他的頭發。許沐淮笑著解救下葉寧忱，把兔子關回臨時準備的圍欄裏。
    皇帝立刻開始抗議，用前爪瘋狂拍打塑料擋板。
    卑鄙的大臣。
    "它會習慣的。"葉寧忱整理著被弄亂的頭發。
    許沐淮突然湊近，從他發絲間摘下一根黃色兔毛："皇帝給你留了紀念品。"
    葉寧忱推了推眼鏡："該準備晚餐了。"
    "胡蘿卜？"許沐淮促狹地問。
    葉寧忱給了他一個無奈的眼神，轉身走向廚房。
    許沐淮跟上去，看著他從冰箱裏拿出食材——不知道什麽時候買的西蘭花、雞胸肉和蘑菇，整齊地碼在保鮮盒裏。
    許沐淮靠在料理台上，看著葉寧忱的手指將西蘭花切成均勻的小朵。
    皇帝在圍欄裏製造噪音。
    給它禁言。
    "我能幫忙嗎？"許沐淮問。
    葉寧忱遞給他一把蒜："剝皮。"
    許沐淮接過蒜頭。
    皇帝終於安靜下來，開始啃食幹草，發出細微的哢嚓聲。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哢嚓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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