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唐景明真的隻是你表哥的男朋友？"周睿明第三次確認，手指敲打著方向盤。
    許沐淮靠在副駕駛座位上，閉目養神。
    下午與唐景明的會議耗盡了他的精力——不是會議內容有多複雜，而是每次見到唐景明，都不可避免地會想起許幾複，繼而想起家族裏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啊啊啊！表哥的丈夫叫什麽~?
    不知道~
    許沐淮簡短回答，"唐景明和許幾複在一起七年了。"
    周睿明吹了聲口哨："七年之癢啊。"
    許沐淮睜開一隻眼瞥他："專心開車，別人我踹你。"
    "啊，心疼我了?"
    "想多了，我怕你開車撞樹上牽連我。"
    車子駛入市中心最豪華的酒店地下車庫。
    今晚這裏將舉行一場慈善拍賣會，許氏集團作為讚助商之一收到了邀請函。
    許沐淮本可以推掉，但父親又"特意發消息"說這是拓展人脈的好機會。
    "說真的，你該找個造型師。"周睿明停好車，挑剔地打量著許沐淮的黑色西裝，許沐淮穿了一套最便宜的，隻有2萬多，"同樣是arani，為什麽你穿得像要去參加葬禮？"
    許沐淮懶得理他，整了整領帶走向電梯。
    周睿明小跑跟上，手裏晃著兩張邀請函："聽說今晚拍賣的壓軸是一顆稀有藍鑽，起拍價八百萬。"
    "買不起。"許沐淮按下頂樓按鈕。
    "許總謙虛了。"周睿明咧嘴一笑，"你上個月個人賬戶進賬就有——"
    "周睿明。"許沐淮警告地瞪他一眼，"再窺探我隱私就扣工資。"
    "許沐淮，你真的變了。"
    拍賣會現場已經人頭攢動。
    水晶吊燈下，衣香鬢影，觥籌交錯。許沐淮一入場就被幾位董事圍住，周睿明則自覺地退到一旁，端了杯香檳開始觀察人群。
    "周助理。"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周睿明轉身，看到唐景明舉杯致意。律師今晚穿著灰色三件套，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沉靜如水。
    "唐律師。"周睿明碰了碰杯，突然有些尷尬——畢竟他昨天淩晨用許沐淮的手機回複過人家消息，"那個...昨天..."
    "沒關係。"唐景明微笑，"許總還好嗎？聽說昨晚你們和林總喝了不少。"
    周睿明鬆了口氣："還行，就是今天頭疼了一天......誒?許沐淮?"
    許沐淮站在原地，香檳杯從指間滑落，在地毯上砸出一片暗色水漬。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門口剛進來的一個身影上——修長的身材，熟悉的側臉弧度。
    "葉寧忱..."許沐淮喃喃自語，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
    六年了，他設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卻沒想到會在這裏，這麽突然。
    "許總？"旁邊的董事疑惑地喚他，但許沐淮已經聽不見了。
    他推開人群，幾乎是跑著衝向門口。
    周圍的聲音仿佛隔了一層毛玻璃，模糊不清。他的世界裏隻剩下那個身影。
    "葉寧忱！"許沐淮抓住那人的手臂，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
    那人轉過身，露出一張陌生而困惑的臉："抱歉，您認錯人了。"
    許沐淮的手僵在半空。
    不是他。
    眼睛不像，嘴角的弧度不像，眼神裏的溫度更不像。
    隻是一個身形相似的陌生人。
    "對不起。"許沐淮尷尬地道歉，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那種落差讓他幾乎站不穩。
    "許總！"周睿明及時趕到，扶住他的手臂，"您沒事吧？"
    許沐淮搖搖頭，臉色蒼白得可怕。
    周睿明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匆匆向那位被錯認的客人道歉，然後半扶半拽地把許沐淮帶到了露台上。
    五月的夜風還帶著涼意。
    許沐淮雙手撐在欄杆上，深深地呼吸，試圖平複劇烈的心跳。
    周睿明站在一旁，明智地保持沉默。
    "那是誰？"過了許久，周睿明才輕聲問，"葉寧忱？"
    周睿明忘了葉寧忱長什麽樣了。
    許沐淮閉上眼睛。
    "他沒回國。"
    周睿明沒有追問，隻是遞過來一杯新的香檳："喝點吧，能鎮定神經。"
    許沐淮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我沒事。"他強迫自己站直身體，"回去吧，拍賣要開始了。"
    周睿明欲言又止，最終隻是點點頭。他知道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
    拍賣會進行得很順利。許沐淮舉牌、報價、微笑，完成所有社交禮儀，但周睿明能看出他的心根本不在這裏。
    當那顆壓軸的藍鑽以一千兩百萬成交時，許沐淮甚至沒有抬頭看一眼。
    那他媽是一千二百萬啊。
    "我去趟洗手間。"許沐淮突然起身，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周睿明等了十分鍾，見許沐淮還沒回來，他感覺許沐淮可能掉坑裏了，決定去找他。
    洗手間空無一人，他正疑惑時，聽到安全通道裏傳來壓抑的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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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開門，他看到許沐淮坐在樓梯上，領帶鬆開，手裏夾著一支點燃的煙。
    "我以為你不抽煙。"周睿明在他身邊坐下。
    "高一戒了。"許沐淮盯著煙頭明滅的火光，"葉寧忱討厭煙味。"
    這是許沐淮在高二後第一次在周睿明麵前主動提起那個名字。
    周睿明不知道該說什麽。
    "剛才那個人...真的很像他......嗎？"周睿明小心翼翼地問。
    許沐淮搖搖頭："不像。隻是背影有點像。"他掐滅煙，聲音嘶啞，"我大概...已經記不清他長什麽樣了。"
    好吧，許沐淮隻記得沒成年時的葉寧忱長什麽樣，成年後的葉寧忱，他一無所知。
    "走吧。"許沐淮突然站起來，整理好領帶，"還有幾個客戶需要打招呼。"
    "許沐淮..."周睿明猶豫道，"如果你不想待了，你可以先走。我可以去幫你..."
    "不用。"許沐淮已經恢複了那副冷靜自持的表情，"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
    看著許沐淮挺直的背影，周睿明突然明白了為什麽父親會說"公司最大的風險來自內部"。
    一個把全部痛苦都壓抑在心底的ceo，終有一天會被這些情緒反噬。
    "許總。"唐景明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邊，目光在許沐淮略顯蒼白的臉上停留片刻，"還好嗎？"
    "很好，謝謝關心。"許沐淮禮貌地回應，"許幾複最近怎麽樣？"
    "在哈爾濱玩呢，下個月回來。"唐景明微笑，"他讓我轉告你，別太累著自己。"
    許沐淮點點頭。
    拍賣會結束後，周睿明主動提出開車。許沐淮沒有反對，沉默地坐進副駕駛。車子駛入夜色，城市的霓虹在車窗上投下變幻的光影。
    "周睿明。"許沐淮突然開口，"今晚的事..."
    "我什麽都沒看見過，我可以立馬失憶。"周睿明立刻接話，"不過...如果你哪天想聊聊，我隨時可以當樹洞。工資照算就行。"
    許沐淮輕笑一聲，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了些："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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