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麵羅刹的名號十年前響徹九州，傳聞她殺人前必在對方床頭放支染血的玉簪。

    最詭異的是死者都麵帶微笑，仿佛在美夢中被取走性命。

    枯井裏突然傳來嬰兒啼哭。

    這聲音刺得淩無涯太陽穴突突直跳。

    十年前那夜，他救下葉霄時就是在這樣的哭聲中被砍去一臂的。

    他握劍的手青筋暴起，劍身映出井口飄起的青煙——是劇毒的鶴頂紅塵。

    老者早已退入陰影，“快點把如夢令交出來，不過要快，子時後你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劍光閃過時，井沿青石炸成齏粉。

    淩無涯淩空劈開毒煙，卻見井底沉著具青銅棺槨。

    棺蓋上密密麻麻釘著桃木釘，每根釘頭都刻著生辰八字。

    他認得出其中三張，是當年他殺死的鏢師。

    這時棺內突然傳出指甲抓撓聲。

    淩無涯揮劍斬斷鐵鏈的瞬間，東南角飛簷上寒光乍現。

    十八支穿雲箭裹著火星襲來，箭鏃在夜色中拖出猩紅尾跡。

    他反手將棺蓋掀飛格擋，箭矢穿透三寸厚的青銅板，釘入地麵時炸開朵朵幽藍磷火。

    “斷了一臂竟還有這等本事。”

    一個紫衣女人坐在飛簷鴟吻上，指尖纏繞著染血的琴弦，“可惜今夜來取你性命的，可不止羅刹殿。”

    她身後浮現七道黑影，每人手中握著半截焦屍。

    那些屍體雖然殘破不堪，但腰間都係著鎏金銅牌——正是當年護送如夢令的龍威鏢局鏢師信物。

    淩無涯的劍開始嗡鳴。

    這是飲血前的震顫，就像之前李淳風在他練劍時說的追魂劍出，不見血光不歸鞘。

    最先撲來的黑影被劍氣絞成碎肉時，紫衣女人撥響了懷中琵琶。

    每個音符都化作實體刀鋒，在庭院青磚上犁出深溝。

    淩無涯踏著音浪騰空，劍尖刺穿第二具焦屍的瞬間，腐肉裏爆出大團毒蛾。

    “小心鱗粉！”

    牆頭突然傳來清叱。

    水袖卷著罡風掃來，將毒蛾盡數擊落。

    淩無涯不必回頭也知道是誰。

    燕子樓那個女子正立在牆頭，袖口染著新鮮血漬。

    “東南七丈，坤位。棺中物是假的！”

    女子甩出銀針擊飛暗箭。

    紫衣女人突然厲笑，琵琶弦盡數崩斷。

    七具焦屍同時自爆，血肉在空中凝成血色符咒。

    淩無涯揮劍斬向符咒的刹那，青銅棺槨轟然炸裂，氣浪掀飛了整個東廂房的殘牆。

    煙塵散去時，地上赫然出現個幽深地洞。

    腐朽氣息裹著血腥味湧出，隱約可見石階蜿蜒而下。

    女子躍至淩無涯身側，手中夜明珠照出洞壁刻字——“薛氏宗祠，擅入者死。”

    “他們用傀儡屍炸開了密室，當年果然留了後手。”

    女子扯下半幅衣袖裹住流血的手腕。

    淩無涯劍尖挑起塊青銅碎片，邊緣沾著新鮮血跡。

    這血不是紫衣女人的，顏色暗紅發黑，分明是中毒三日以上的將死之人。

    他忽然想起“薛驚瀾”屍體上的詭異笑容，心頭猛地一沉。

    地洞深處傳來鐵鏈拖曳聲。

    女子剛要踏入，卻被淩無涯用劍擋住去路。

    夜明珠的光暈裏，石階縫隙滲出粘稠液體，像極了之前葉霄身上中的幽藍毒液。

    三十年前的雨夜，駝背人臨終前在他手心寫的也正是一個"葉"字。

    “跟緊。”

    淩無涯劍鋒掃過洞壁，削落大片苔蘚。

    青灰色菌絲落地即燃，幽綠火焰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毒蟲屍體。

    這些蟲子頭尾相接連成詭異圖案，正是苗疆噬心蠱的標記。

    石階盡頭豁然開朗時，夜明珠突然熄滅。

    絕對的黑暗中響起機括轉動聲，淩無涯反手將女子推向石柱後方。

    十二柄青銅戈擦著他耳際飛過，釘入石壁時濺起連串火星。

    火光映亮的瞬間，兩人同時屏住呼吸。

    百具無頭屍骸呈環形跪拜，中央石台上供著個鎏金匣子。

    匣蓋開著，內襯明黃綢緞上留著龍形玉佩形狀的凹痕——血玉佩已被取走。

    女子指尖撫過石台裂痕，“來晚了半刻鍾，這是破軍刀法，幽州蒼狼堡的人。”

    聽到這話淩無涯突然揮劍劈向右側石壁。

    劍鋒沒入三寸時，整麵牆突然翻轉，露出後麵跪坐的白骨。

    這具骸骨雙手捧著頭顱，天靈蓋上插著支玉簪，正是玉麵羅刹的殺人標記。

    骸骨突然咯吱作響。

    女子疾退三步，袖中銀針盡數射出。

    白骨在針雨中化作齏粉，唯那頭骨滾到淩無涯腳邊。

    他劍尖挑起頭骨時，發現下頜骨內側刻著細密小字——正是駝背老人的字跡。

    “血玉通幽冥，九棺鎮孤魂。”

    淩無涯念出刻文時，地宮突然劇烈震顫。

    供桌下沉，升出一口黑棺，棺蓋上鑲著一枚血色龍形玉佩。

    這塊玉佩與他記憶中那塊紋絲不差，隻是中心嵌著不同顏色的寶石。

    女子突然悶哼一聲。

    她腕間傷口滲出的血珠竟飄向黑棺，在棺蓋上匯成詭異符文。

    淩無涯扯下衣襟為她包紮時，發現她後頸有塊蝶形胎記。

    竟與武後的印記一模一樣。

    “當年火場……”他鉗住女子手腕，“你究竟是誰？”

    地宮頂部突然塌陷，月光混著雪花傾瀉而下。

    十二匹墨狼馱著玄甲武士躍入地宮，狼瞳泛著血紅。

    為首之人高舉長戟，戟尖指著淩無涯。

    “交出如夢令，還有你手中這塊血玉，我可以留你們全屍。”

    武士聲音如鐵器摩擦。

    女子突然笑了。

    她扯落發簪彈射而出，在空中炸成紫色煙霧。

    淩無涯感覺掌心被塞入冰涼的玉佩，耳邊傳來帶著泣音的輕語“我是武後……”

    墨狼的腥氣已撲到麵門。

    淩無涯揮劍斬斷狼爪時，瞥見女子袖中滑出的短刃——刃身刻著"武"字，正是他當年送給武則天的那柄護身匕首。

    “殿下……”

    淩無涯沒有到青銅麵具人竟是殿下，他知道現在不是相認的時候。

    “殿下在此等我！”

    淩無涯說完朝為首武士一劍刺出。

    “來得好！”

    為首武士剛說完話，就發現了不對勁。

    他的身體竟然沒辦法動了，驚恐之際劍尖已劃破他的咽喉。

    他臨死之前最後看到的是跟他一起來的人全都被割破了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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