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爺子呼吸一下子就沉了，“誰來了？”
    “他們說之前聯係過你們，是來見你的。”
    霍老爺子輕撫著胸口，聲音帶著幾分顫音，“快，把人請到客廳。”
    一家子全部回到了客廳，霍老爺子忐忑不安，手足無措，“晚晚，我現在這樣子可以嗎？”
    林晚晚吐了吐舌頭，早知道剛才不該胡說八道，現在還得自己來安撫。
    “爺爺，很帥，可以的。”
    “又在騙我。”
    “看人哪能隻看外表，要看他身上的歲月沉澱，那才是最寶貴的東西。”
    “打住。”霍老爺子無奈搖頭，這皮丫頭。
    林晚晚笑了笑，將他衣領上的褶皺輕輕撫平，“這樣更好看了，迷倒一大片小姑娘。”
    很快，就有腳步聲傳來了。
    不過進來的不是他們想象的那個人，而是兩個中年男女，女子是典型的華人長相，五官清秀，雖略顯寡淡，但勝在氣質姣好，一舉一動賞心悅目。
    男子則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氣質沉穩。
    霍老爺子眼裏希冀的光一點點熄滅下去，不是周堇。
    她沒來。
    女子落落大方開口，“霍伯父，您好，我叫周飛揚，這是家弟周淩雲，此番是受母親所托，過來探望他的故友。”
    流利的中文，根本聽不出是在國外長大的。
    故友？
    霍老爺爺心裏各種滋味，最終隻化作了一句輕聲詢問，“你們是隨母姓嗎？”
    “父親體諒母親親人緣淺，故而讓我們隨母姓，以表安慰。”
    霍老爺子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女人，試圖從她的身上找出點什麽，可惜她身上沒有半分周堇的影子。
    “你母親……她還好嗎？”
    “母親一切安好，不過腿疾犯了，受不了長途跋涉，故沒有親自前往，她很感謝您的掛念。”
    “她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有的。”
    開口的是周淩雲，他操著一口蹩腳的中文，“母親讓我給您帶句話。她見過山川大海，見過潺潺小溪，此生無憾，不喜不悲。望您善自珍重，福壽無極。”
    霍老爺子扶著輪椅的手顫抖個不停，分別那年，她說：勿以為念，善自珍重。
    幾十年後，她依舊還是這句話。
    真的沒有遺憾嗎？真的不恨他嗎？
    “我能見見她長什麽樣子嗎？”
    周飛揚似是早有準備，直接拿出了一疊照片，“這是母親讓我們帶給您的。”
    霍老爺子手抖的厲害，霍懷瑾幫忙接過，然後蹲下，將每一張照片展示給霍老爺子看。
    照片上的女子神采飛揚，明媚大方。
    就算到了滿頭白發的年紀，依舊雙眸晶亮，精神矍鑠。
    每個年齡階段的都有，一看就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是她，是阿堇。”
    是他想象中的模樣，她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霍老爺子目光貪戀，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張照片。
    他抓過照片，緊緊捏住，許久才又抬頭，“你母親她過的好嗎？”
    “母親早年顛沛流離，日子並不好過，不過她後來創辦了自己的企業，母親很有天賦，事業版圖漸漸擴大，她的日子過得忙碌又富足，如今家裏的兄弟姐妹都在家族企業裏上班。”
    霍老爺子連連點頭，“阿堇確實很有經商天賦的，她10歲就能幫家裏把一家銀行打理得井井有條。”
    她是周家的希望，不然當初周家也不會舉全家之力保全她一人。
    如今看來，他們這麽做是正確的。
    “孩子，你們家中很多兄弟姐妹嗎？”
    “家中六個孩子。”
    “可有孫輩了？”
    “有了，還有了小曾孫。”
    夫妻和睦，子孫滿堂。
    阿堇原來過的很好。
    霍老爺子臉上盡是喜氣，死前能聽到她的好消息，他也算沒有遺憾了。
    林晚晚默默聽著他們的對話，她摸了摸鼻子，為自己之前的惡意揣測感到羞愧，
    人家是抱著善意來的，話裏話外都在極力地安撫自家爺爺。
    果然爺爺眼光超好的，掛念的一直都是個人美心善的人。
    陸北戰也湊過去看了一眼，隻是一眼，他就認出了此人的身份，正是國某財團的掌權人，那是唯一一個由華人控製的財團。
    陸氏集團當年進軍海外市場，他們專門做過市場調查。
    那些資料費了老大的勁才搞來的，沒想到這人竟然和霍老爺子有這樣的交集。
    隻是據他所知，這位老人早就不在了。
    這二人為何睜眼說瞎話？
    他將手探過去，拉住了林晚晚的手，林晚晚看了他一眼，隻見他輕輕搖頭。
    林晚晚不明所以，不過這種場合也沒有立馬開口問。
    霍老爺子招呼他們兩姐弟在家吃飯，兩姐弟拒絕了。
    周飛揚又拿出了一個紫檀木的小盒子，“霍伯父，這是我母親讓我代為轉交給您的東西。”
    盒子被打開，隻見裏麵安靜地躺著一個玉鐲子，質地溫潤，紋理細膩，仿佛能吸納歲月的精髓。
    霍老爺子死死地盯著玉鐲子，情緒變得激動起來，“這……”
    霍老太太眉心也跳了跳，很快就猜到了這是什麽，當年公婆貌似提過一嘴，霍家有一個傳家玉佩，專門傳給霍家長房媳婦，已傳承了幾百年。
    玉佩本身價值不算大，但意義深遠。
    “母親說她已代為保管許多年，該物歸原主了。”
    “你母親真是這麽說的？”
    周飛揚點點頭，“嗯。”
    兩人並未在霍家多停留，把母親的囑托說完就起身告辭。
    霍老爺子呆坐在輪椅上，臉上表情變幻莫測，最終目光空洞，好半天沒有出聲。
    林晚晚看得十分憂心，不知道老爺子這又是怎麽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霍老太太想到什麽，衝著霍懷瑾使了個眼色，霍懷瑾立馬追了出去。
    他看著前麵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有點晃神，“兩位，請再等一下。”
    周飛揚回頭，神色清冷，仔細看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還有什麽事嗎？”
    “我母親還有話要問你們，可否再等一下？抱歉了。”
    周飛揚沒出聲，不過腳步倒是頓住了。
    霍老太太也沒耽擱，很快就出來了，“孩子，可否跟我說一句實話，你們母親還在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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