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天悄然降臨。微風輕拂，帶來絲絲暖意，驅散了冬日的寒涼。
    樹枝上嫩綠的新芽悄然綻放，草地逐漸染上鮮綠，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清新。萬物複蘇，生機勃勃。
    然而，陳老漢的病也越發嚴重，因為疼痛，他現在已經難受到隻能靠坐在床上休息。吃喝拉撒全在屋裏，都是陳十雨服侍他。
    陳十雨用棉花做了個柔軟的靠墊給他墊著，實在痛到受不了，爺爺就讓她用開水打濕毛巾給他熱敷。
    陳十雨隻覺得燙的不行，而陳老漢卻隻能用這種方法緩解疼痛。每每看著爺爺後背燙的紅彤彤的一片，她無計可施，隻能默默擦幹眼淚。
    短短幾個月，陳老漢就瘦的形容枯槁，全身蠟黃，身上還生出一塊塊黑斑。
    每天，陳十雨都想方設法做些有營養好消化的東西，可是爺爺卻越吃越少，直到吃什麽吐什麽。
    陳十雨要帶他去醫院，陳老漢卻拉著她默默搖頭，就算她哭著跪地求他，他也隻是拍拍她的手安撫，除了家，他哪裏都不去。姐弟倆害怕極了，一直守在他床邊。
    陳老漢隻覺得渾身上下哪哪兒都疼，那種鑽心的痛，讓他忍不住呻吟，整個人痛到神情恍惚。
    陳十雨為了方便照顧，直接搬到他們屋裏。雖然打了地鋪，可她整晚整晚都坐在床邊椅子上，爺爺睡著了她就靠著眯會兒，疼醒了她就陪著他，給他按摩，熱敷。
    僅僅兩天，陳老漢因為疼痛而食不下咽，陳十雨隻能給他煲湯，而他也吃不了多少。
    晚上，陳老漢靠在床上，從被子下麵拿出一個布包遞給陳十雨。
    陳十雨接過，顫顫巍巍打開一看，是兩本存折還有戶口本身份證。
    陳老漢指著其中一本存折道：“這個是給你存的學費嫁妝那些，從小到大給你的紅包什麽的都存著沒動。”
    陳十雨緩緩地將手中那個略顯破舊的存折打開，目光落在上麵的數字時，不禁瞪大了眼睛！整整三萬多塊！
    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仿佛能感受到歲月留下的痕跡。
    存款的時間跨度很長，每一筆都不多，隻是一百、兩百這樣一點點積累起來的。而且存折上隻有存錢的記錄，沒有任何取錢的蹤跡。
    陳十雨緊咬著嘴唇，努力克製著內心洶湧情緒，但淚水還是像決堤的洪水一般，不受控製地從眼眶中滑落。一滴、兩滴……重重地砸在了存折上，暈開了一小片字跡。
    此時此刻，她腦海裏浮現的全是爺爺平日裏節儉的樣子。
    穿著洗得發灰的舊衣服，衣服褲子破了又補，補了又破，一雙解放鞋穿到破都舍不得換。更是舍不得買一點好吃的東西給自己，甚至連生病了也強忍著不肯去醫院看病買藥……
    他把最好的全給了自己和弟弟。她實在難以想象，爺爺是怎麽才能一點一滴地攢下這麽多錢啊！
    陳老漢顫抖著手輕撫她的頭頂，每一下都蘊含著無盡的慈愛。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緩緩說道：“小雨啊，這本存折裏的錢，是留給小煦存著看病用的......”
    聽到這話，陳十雨更加驚訝，她迅速抬起手臂，胡亂地擦拭掉臉上的淚水，打開另一本存折。
    當她翻開存折的那一刻，更是不可置信，裏麵竟然有八萬多。
    這個數目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沒想到有這麽多，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加上給她存的三萬多，弟弟能做手術了！
    陳老漢看著孫女一臉驚詫的模樣，小聲地解釋道：“爺爺知道這點兒錢還不夠，但爺爺已經盡力了。我把咱家那片種柑橘的地給賣掉了，再加上以前攢的，才湊到了這麽些錢。不夠的，爺爺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聽著爺爺的話，陳十雨隻覺得心如刀絞，再也忍不住雙手掩麵痛哭。
    一直在旁邊靜靜聆聽的陳煦聽到爺爺的話，早已哭腫了雙眼，他隻能緊緊握住爺爺的手，千言萬語此刻都隻能化作無聲的淚水，不停地流淌下來......
    良久，陳十雨才直起身說：“爺爺，別擔心，還有我呢！加上你給我存的，已經夠了，我一定會給弟弟治好病。”
    陳老漢欲言又止，那些錢是給她的嫁妝，但是他知道，她心疼弟弟，那筆錢肯定會用來給他治病，他知道勸不了。
    說了一會兒他就已經累了，可是眼睛卻一直看著他們，眼底滿是不忍，他舍不得他們，也擔心他走了以後沒人保護他們了……
    陳十雨給他蓋好被子，讓他休息會兒，她把布包收好便催促陳煦睡覺，他身體不好，不能熬夜。
    陳煦睡不著，但是也怕自己身體出問題讓姐姐操心，簡單洗漱後就睡下了。
    陳十雨坐在床邊守著，時不時看看爺爺，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著。
    隻是剛睡了沒多久就感受到有隻大手在輕撫自己頭，陳十雨睜開眼就看到爺爺已經醒了。
    “爺爺，還痛嗎？要不要給你熱敷一下？”
    陳老漢搖了搖頭：“小雨啊，爺爺想吃你做的土豆燜麵了。”
    聽到爺爺想吃東西，陳十雨格外激動：“好，我現在就去做。”
    陳十雨替他掖了掖被子後連忙去廚房燒火準備給他做燜麵吃。
    見她離開，陳老漢又看向睡在一旁的陳煦。
    看著他長這麽大了，感慨時間過的真快，當年那個抱在懷裏小小一個，格外瘦弱的孩子，已經長這麽高了。
    他很想看到孫子眼睛和病都治好的那一天，那樣他就可以讀書，可以出去玩兒，可以結婚生孩子。
    可惜，他看不見了……
    陳十雨手腳很快，做好後端著碗就進了屋。
    陳老漢突然有了胃口，一碗麵吃了大半也沒有吐。
    陳老漢看了看屋外，天慢慢亮了起來，他讓陳十雨推他出去，他想看看日出。
    陳十雨扶著爺爺下床，因為他已經許久沒下床，根本站不住，她咬牙抱著他緩緩坐下，就這麽一小會兒，陳老漢就累的大口喘息著。
    早上還有點涼，陳十雨拿了件厚衣服給爺爺穿上，腿也用毛毯蓋著。
    陳煦聽到聲響也坐起了身，默默穿好衣服也下了床。
    陳十雨推著爺爺到了院子裏，又搬了兩把凳子，他和弟弟一人坐一邊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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