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疑問，此刻的封序沒了先前的質疑，反倒多了一絲虛心請教的意味。
    麵對他態度上的轉變，溫阮臉上依舊瞧不出多少情緒變化。
    “我在屍檢過程中發現，凶手是在邱家四名成年受害者被捅破右側腎髒、失去行動能力但卻並未死亡的情況下，將他們的內髒扯出體外的。”
    “起初，我曾懷疑這是凶手折磨報複他們的方式，但當仔細檢查過後，卻發現四名死者在大網膜、大小腸、內髒都被暴力扯出體外，盆腔也被翻動的情況下，除右側腎髒與女性的子宮、男性的膀胱之外，其他內髒器官竟然沒有任何創口。”
    “這說明凶手雖然精神異常、行為偏執，但她無論在下刀，還是在翻查死者內髒器官時，都是十分小心且目標明確的。”
    祝卿安在短暫震驚過後，更覺毛骨悚然，“溫法醫，我怎麽覺得這個變態凶手不像是在折磨受害者，反倒更像是在他們肚子裏找東西呀？”
    “溫法醫你的意思是，凶手對受害者開膛破肚，是為了從他們肚子裏找……胎兒？”封序也震驚到無以複加，“可是，死者當中還有兩名成年男性，男人怎麽可能會懷孩子？”
    “所以說凶手行凶時精神異常。”溫阮反向提問，“那你們覺得，什麽樣的人會執著於尋找還在母體中未出生的胎兒？”
    答案不言而喻。
    “懷過孕，但沒生下來，卻又因為這事耿耿於懷的人！”祝卿安秒答。
    這完全符合溫阮先前對於凶手極有可能有過墮胎史的分析。
    封序腦中一個始終不願相信的名字，再度浮現。
    “難道說，凶手真是……可究竟得有多恨，她才會偏偏要選腎髒這麽痛苦又不會立即死去的位置下刀？”
    明明還有更簡單高效又不那麽痛苦的下刀位置。
    “因為捅腎髒，會讓受害者即刻喪失行動能力，但又不會立即死掉，影響腹中‘胎兒’；或者，凶手不確定胎兒的位置，不敢輕易對受害者腹腔內其他有著類似功能的器官下刀。”
    封序，“……”
    祝卿安有種三觀盡毀的震撼，“凶手隻是因為害怕傷害他們四人肚子裏完全不存在的‘胎兒’，就就……”
    神經病吧！
    這樣一來，溫阮剛才給的凶手畫像，倒是說得通了。
    可封序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總覺得哪裏不對。
    “溫法醫，你剛才不是說凶手是有一定醫學常識的人嗎？有醫學常識的人，怎麽可能不知道胎兒在母體中的位置？”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封序，你不僅……”溫阮話說到一半，倏然轉了方向，“因為胎兒在孕婦體內的位置，會隨著孕周的變化而有所不同。”
    溫阮對封序的回懟，主要還是針對他不夠嚴謹專業的工作態度與能力，而並非對他本人有什麽意見。
    在不涉及刑偵知識底線的前提下，她也不想把同事之間的關係鬧得太僵。
    “在第112周的孕早期，胎兒會以孕囊的形式存在於宮腔內，此時子宮處於盆腔以內；在1327周的孕中期，隨著胎兒成長，孕婦的子宮會繼續擴大，逐漸從盆腔上升至腹部；而在第28周至分娩結束的孕晚期，隨著胎兒發育導致子宮的持續增大，胎兒會完全處於腹腔之中。”
    “而凶手之所以首刀選擇位於脊柱右側第十二胸椎椎體上緣至第三腰椎椎體上緣之間的右腎，是因為孕婦懷孕期間由於子宮增大，會對周圍的器官造成一定的壓迫，導致部分內髒位置變動，但腎髒位置通常不會發生變化。”
    封序聞言，雖然心中依舊不願相信，但又找不到任何能繼續反駁的話。
    半天才憋出一句，“可她為什麽……”
    “嗡嗡嗡……“
    突然響起的震動聲，打斷了封序的問題。
    榮曜看了眼屏幕上“小韓”二字，接聽後按下外放。
    “榮隊，你剛才讓我查的東西，我都查到了！不過，這些推斷真的都是溫法醫根據屍檢反推出來的嗎？”
    韓飛越的語氣興奮又好奇。
    “對，說結果。”
    “那溫法醫還真是厲害如斯！高斯的斯呀！真不愧是榮隊您的親師妹！”韓飛越笑意諂媚地將話題轉了三百六十度，“榮隊，您這整天日理萬機的，剛才說的犒賞……”
    “忘不了。”
    “好嘞！榮隊您就是我！的！神！”韓飛越在一串高昂的顫音過後，才終於步入正題。
    “我剛才查過，也跟邱家保姆馮素梅、守在icu外的刑警以及主治醫生都確認過——邱寶珍身高171厘米，曾就讀於建寧醫科大學臨床醫學專業，在校成績優異，本來是有機會碩博連讀的，但半年前她的父母突然為其辦了休學，她右手的大拇指以及肚子裏已經六個月大的胎兒，也都是那個時候沒的。”
    大拇指在抓、捏、握等手部功能中至關重要，一旦失去將導致手部功能受限、力量減弱，無法進行正常的握持和抓取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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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是為什麽小拇指受傷被認定為輕傷，而大拇指受傷卻被認定為重傷。
    一條條符合凶手畫像且被證實的結論，錐子般將祝卿安定在原地。
    而她身邊的封序，更是幾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原本端正的五官幾乎擠到了一起。
    電話另一頭，韓飛越接下來的話，更似一記重錘。
    “理化實驗室的同事，取了邱寶珍的血液進行毒品化驗，發現了四號二乙酰嗎啡與甲基苯丙胺的成分。”
    “海洛因和冰毒？！”榮曜皺眉。
    這兩種毒品一起吸食？！
    海洛因是以嗎啡生物堿作為合成起點得到的半合成毒品，屬於阿片類毒品，主要通過抑製中樞神經係統來發揮作用。
    而冰毒是化學合成的興奮類毒品，又名甲基苯丙胺、甲基安非他明、去氧麻黃堿；是苯丙胺類興奮劑，主要通過刺激中樞神經係統產生興奮和快感。
    吸食海洛因會感受到“飄”，而吸食冰毒卻會“嗨”。
    雖然都是毒品，但因兩者化學成分、作用機製的顯著差異，導致吸食者對其中一種毒品產生依賴後，對另一種毒品會不太感興趣。
    而且，即便他們是一丘之貉，但吸海洛因的不太瞧得起吸冰毒的，同樣，吸冰毒的也嫌棄吸海洛因的。
    “對！”韓飛越咂了咂嘴，“而且，邱寶珍早在一年前就開始吸食海洛因了，估計當初她退學、斷指、流產，也跟這事有關。”
    “邱家保姆一直說是霍逸平帶壞邱寶珍吸毒的，但霍逸平卻一口咬定，他是為了幫邱寶珍戒毒，才陪著她一起吸的，反正兩人的說法多少有點兒羅生門那味兒。”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在案發前邱寶珍肯定吸了，並且還是海洛因和冰毒混在一起吸的！估計這也是導致她精神異常，對家人開膛破肚的原因。”
    ——題外話——
    大網膜：人體中一種薄薄的雙層漿膜，也被稱為胃大網，主要存在於腹部，常呈篩狀。大網膜由脂肪組織、血管和淋巴結構成，起源於腹膜，並覆蓋在橫結腸和大部分空腸、回腸的前麵。大網膜在解剖結構上主要分為胃大網和小腸大網，掛在胃和橫結腸的下方，起到固定消化器官、防止器官在行動中發生位移的作用。
    珍愛生命，遠離毒品！
    珍愛生命，遠離毒品！
    珍愛生命，遠離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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