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無聲息的決鬥房之中，希爾卡凜摩挲著自己手中的6張卡牌，眯著眼睛看向對麵的藍發女孩。
    汗水從發間滑落。
    她一動不動，隻是注視著對方，並喘息著。
    明明這個孬種應該沒有任何辦法才對，可是她現在心中不安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甚至於令她有些發毛。
    這場決鬥中她多次體會過這種感覺。也許是因為姬伊忽然掏出了很多她根本聞所未聞，此前也不在其構築中的卡牌。
    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若是以前，現在的姬伊早就該垂頭喪氣，繳械投降，然後被她踩在腳底，卑微地認錯道歉了才對。
    雖然她從未這樣過，隻是如同木頭一樣麵對她們毫無反應。
    所以……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準備階段。”看對手沒有動靜，姬伊壓下心中逐漸掀起浪潮的心緒，盡量冷靜地宣讀道：“主要階段。蓋下一張後場。”
    “然後是【水障】的效果，讓我特殊召喚手牌的怪獸，【雪人製造機】。
    “然後登場效果，為自己添加一個冰指示物。”
    【雪人製造機：16001000】
    機器人出現在場上，麵對著眾多暗黑界的惡魔，顯得如此渺小。
    希爾卡凜一愣，隨後竟然誇張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竟然……居然……”
    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全然一掃之前心底的陰霾，“不僅非但不躲起來，還讓怪獸登場，而且居然是攻擊表示？！”
    姬伊點點頭，沉聲道：
    “沒錯，是攻擊表示。”
    希爾卡凜笑了一會兒，終於恢複了表情，抹了把眼淚和汗水。
    她就說，姬伊怎麽可能突然變得這麽厲害。
    先前都隻不過是她的錯覺罷了，肯定是昨天這婊子的那個巴掌，讓她最近心神不寧。
    她都差點要懷疑自己了。
    可現在看來，姬伊還是那個姬伊，她可能隻是終於瘋了，但依然是個蠢貨。
    “你個蠢貨！”粉毛毫不留情地抓住機會落井下石地罵道，“【水泡使者】不能阻擋怪獸間的攻擊，而且它的效果是雙向的！
    “就算你突然用【同族感染病毒】把我的怪獸全部破壞，就算你想辦法上級召喚自己的王牌怪獸……你也無法直接攻擊我，更別談削空我的基本分然後贏了！”
    她的神情中，輕蔑之色更加濃重，似乎終於看清了對手：“實話告訴你吧，我的手牌裏有【強製轉移】，隻要等到下個回合，就可以把你的怪獸交換過來，然後對你進行攻擊！”
    “那又如何？”姬伊隻是深吸一口氣，用淡漠地語氣平淡地說道：“你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旁觀的尤玫不禁為這句話而抬起頭，微微側目。
    “哈？”希爾卡凜繃不住了，“你失心瘋了？”
    這是毫無疑問的勝利宣言。
    “我會贏，就在下一個回合。”姬伊如此篤定地說道，眼中閃爍著堅決的光。
    金發的大小姐微微皺眉，掃視雙方的情況後，便反應過來了。
    “原來如此。”她平靜地點評道，“的確是胸有成竹而又腳踏實地的發言。”
    她的話語同樣也為希爾卡凜所聽見了。
    後者微微一愣：“連大小姐也？”
    她不禁一握拳，憤怒地怒喝道：“為什麽？！連大小姐也信了這番鬼話嗎？”
    她一揮手，將場上幾乎都囊括在雙臂之間的空間裏。
    “請看看吧，我的場地上，所有的格子都被填滿了，這些全部都是無比強大的卡牌，擁有無比強大的力量！
    “有這種力量的我能壓倒她是理所當然的，她那孱弱的怪獸，根本不可能反抗擁有「暗黑界」的我……隻是徒勞的抵抗罷了！
    “我的後場還有3張陷阱卡，我可以告訴這個孬種，其中有一張攻宣坑【炸裂裝甲】。
    “她的王牌怪獸根本不可能突破過來！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炸裂裝甲”？姬伊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這是一張取對象破壞攻擊怪獸的強力陷阱卡。
    她不禁想到決鬥開始前，尤玫所給她，但卻並未被加入牌組的那隻“青冰白夜龍”。
    如果是這隻怪獸的話，就可以勢如破竹地突破這種陷阱卡了吧。
    而尤玫搖了搖頭，翠綠的雙眸中毫無半分仁慈：“希爾卡凜，你是在詢問我的判決嗎？
    “如果是的話，我會告訴你，這場決鬥儀式尚未結束。但是放棄的人是得不到勝利女神的垂青的。”
    希爾卡凜沒有在意大小姐的反應。
    她雙目布滿血絲，充斥著嫉妒地盯著姬伊，嘴角咧開一個殘暴的弧度：“大小姐似乎有點中意你啊……但我會讓她知道，你是個毫無用處的廢物。
    “我……才是那個強大又有用的存在！”
    “這和我沒關係。”姬伊平靜地說道。
    隨後，她忽然深呼吸了幾下。
    “怎麽，終於為自己的錯誤操作而慌了嗎？”希爾卡凜冷笑道：“你現在投降的話，我還可以讓你一會兒不那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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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姬伊打斷了她，“我在準備。”
    “準備？嗬，準備用這隻怪獸衝上來自殺嗎？”
    “沒錯。”姬伊肯定地說道。
    “哈哈哈哈哈！！”希爾卡凜再度狂笑，毫不掩飾自己的嘲笑，“你是要讓它被戰鬥破壞，然後利用【補給部隊】抽卡？”
    “別惹我發笑了！”她扶額彎腰，冰冷的視線從發間傳來，幾乎要刺破女孩的心靈。
    “你是忘了嗎？我的場上還有【便乘】存在，你抽2張卡，我就會抽4張卡。
    “事到如今，我都用【便乘】抽出了這麽多數量的卡，你為什麽還不明白！”
    她的言語中夾雜著異常的恨意：“你為什麽不明白……這種徒勞的抵抗，隻是在浪費時間罷了！”
    旋即伸出手，向她展示自己的手牌數量：“自己看看吧，我都幾乎要把整幅牌組都抓——”
    粉毛那對如同琥珀般的淺黃色雙眸陡然一縮，身體仿佛凝固住了，威脅的話語卡在了喉嚨口，沒有繼續被說出來。
    她僵硬地扭轉脖子，看向了決鬥桌的右手邊，擺放自己牌組的位置。
    那裏正躺著幾張卡牌，單薄得好像要被場地裏的風雪和黑暗卷走一般。
    一股徹頭徹尾的寒意迅速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姬伊冰冷而沉默的視線投來，她粉唇親啟，隻是說出了肯定對方的話語：
    “是的，希爾卡凜。”
    “你已經要把整幅卡組抓到自己的手裏了。”她抬手點擊桌麵的按鈕，
    “【瀑征龍潮龍】的效果發動，除外墓地的【冰靈神】和【冰寒魔法師】，自身守備表示特殊召喚。【栽培者】堆下卡組頂的【雪人食人怪】，守備表示特殊召喚。”
    【瀑征龍：26002000】
    【栽培者：200200】
    而希爾卡凜，隻是墜入了更深的冰窟。
    她從來沒有注意過這一點：自己的卡組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就要被她抽幹了？
    從這場決鬥開始，她就一直在進行大量的抽卡。
    除去通常抽卡外，【便乘】、【手劄抹殺】、【暗黑界的取引】、【暗黑界的狩人】都為她提供了大量過剩的手牌資源。
    所有的抽卡行為加在一起，她才恍然驚覺。
    她已經抽出了足足35張卡牌。
    可她的卡組數量隻有40張啊！
    根據決鬥的規則，隻要在卡組剩餘卡牌數量為0張時進行抽卡，那抽卡的人就會立刻判負，從而輸掉決鬥。
    陷入絕境的……居然是她希爾卡凜？
    這怎麽可能？！
    希爾卡凜的麵容因憤怒而扭曲，她一拍桌：
    “打開蓋卡，【心靈崩壞】，宣言【補給部隊】！”
    “手牌中沒有【補給部隊】。”尤玫宣判道，“丟棄你最右邊的手牌，希爾卡凜。”
    “無所謂！丟棄的卡是【變形壺】！”
    這隻是希爾卡凜為了確定，對方沒有更多的【補給部隊】所做出的行動罷了。
    “然後發動陷阱卡【沙塵之大龍卷】，破壞你場上的1張【補給部隊】！然後蓋下我手牌的另1張魔法·陷阱卡。”
    狂風席卷而起，裹挾著鋒利的沙礫衝破姬伊的後場。
    【補給部隊】應聲破碎。
    希爾卡凜的右手邊再度浮現出一張蓋卡。
    “你的勝利法已經破碎了！”她獰笑道，“利用【便乘】讓我抽卡確實是很不錯的想法，但是你那貧瘠的腦容量也就隻能想到自己，而忽視我會做出的抵抗了！
    “我的牌組數量為5張，也就是需要至少2張【補給部隊】加上1次通常抽卡才能抽到0張。
    “而現在失去了其中1張【補給部隊】的你，已經無法在下個回合讓我抽卡而死了！”
    她的話說得很重，喘著粗氣，那抹熟悉的得勝笑容又出現在大汗淋漓的臉上：“你完了，姬伊！
    “我用【沙塵之大龍卷】蓋下的卡是另1張【沙塵之大龍卷】，下個回合——我就用它破壞【水泡使者】，然後再用這些怪獸攻擊你，你必死無疑。
    “我要讓你跪在地上舔我的鞋子，在你的身上刻下我的姓名，讓你知道誰才是主人！”
    狂妄的笑聲在決鬥桌的上空傳蕩。
    可姬伊，僅僅是抬頭，動作緩慢而堅定。
    她那毫無動搖而冷靜的眼眸映入希爾卡凜的雙眼中，其中蘊含的那股子絕不退讓的氣勢不禁讓她的笑聲一滯。
    不，她已經沒有辦法了，【便乘】勝利法已經破產了才對。
    希爾卡凜驚疑不定地想著。
    【心靈崩壞】已經確認了手牌，【沙塵之大龍卷】也成功破壞了【補給部隊】。
    為什麽她還能露出這樣的表情，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已經輸了嗎？她哪來的自信心？
    而女孩僅僅是抬手——
    “打開後場。”
    她緩緩說道，聲音平穩而有力：“永續魔法，第三張【補給部隊】。”
    一瞬間，伴隨著魔法卡的投影顯現，場上陷入了寂靜。
    希爾卡凜的表情終於徹底凍結了，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這是剛剛你蓋下去的後場？你為了躲過【心靈崩壞】……特地提前蓋了下去，騙過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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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姬伊深吸一口氣，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燒，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
    她知道，隨著這張【補給部隊】的發動，她已經贏了。
    “我猜到你的後場可能還有【心靈崩壞】——不，你的墓地裏隻有最開始的1張，所以一定還有。”
    不是在後場，就是在手裏。
    憑姬伊對希爾卡凜的了解，以及自己對決鬥的認知。
    她篤定，對手不可能隻在卡組中攜帶1張【心靈崩壞】。
    因此從一開始，她就把手裏抽到的這張【補給部隊】給蓋了下去。
    “你輸了，希爾卡凜。”她一字一頓地，無比嚴肅地說道，“隻要我進入戰鬥階段，然後用【雪人製造機】攻擊你的怪獸。
    “那之後我會受到1200點戰鬥傷害，【雪人製造機】被戰鬥破壞。
    “再之後【補給部隊】的效果就會強製觸發。”
    她把“強製”兩個字咬得很重，重到仿佛要將過去的痛苦都壓在其上一般：“你的【便乘】就會自動適用，抽出合計4張牌。並在最後——我結束回合後，你就會在自己的回合，抽出屬於自己的最後1張卡。”
    剩下的話，她並沒有說完。
    可她的對手也都一清二楚。
    “最後……我一旦進攻破壞怪獸，就會因【補給部隊】→【便乘】的抽卡輸掉。但是不進攻，就會到下個你的回合……你會繼續自殺式攻擊。”
    結局是一樣的。
    希爾卡凜喃喃道：“這不可能。
    “我……會輸？”
    “你會輸。”姬伊的語調漸漸高昂。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希爾卡凜不住地向後踉蹌幾步，口中喃喃自語，顯然是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我會輸給你……？？”
    “我必須勝利，所以我才贏了！”姬伊低沉道，“你那獲得勝利的理由，根本不可能與我相比！”
    這是她必須贏得的決鬥。
    因此她堅持到現在，才終於得見勝利的曙光。
    “希爾卡凜，你對我的所作所為，對其他人的所作所為……”她握緊了拳頭，終於可以站在上風將這些指責大聲地說出，“區區一場決鬥是無法償還的！”
    但是，隻要姬伊贏得了哪怕一場決鬥。
    哪怕僅僅是私底下的這樣一場，被她眼中一直看不起又鄙視、肆意欺淩的人反殺的話。
    她這樣的人，恐怕就再也無法抬起頭來了吧。
    “我要進入戰鬥階段了，希爾卡凜。主要階段1結束！”姬伊伸手拂過“切換階段”的按鈕。
    階段的投影浮現，顯示著“主要階段1結束時”。
    隨後“哢”的一聲，變為了“戰鬥階段”。
    “為什麽！那個【冰靈神】不是會讓你跳過自己的下個戰鬥階段嗎？！你的上個回合根本沒進戰階！”
    “是跳過‘下個回合的戰鬥階段’，不是跳過‘下個戰鬥階段’。她的描述有漏。”尤玫搖搖頭，說道，“【冰靈神】的副作用在上個姬伊的回合已經適用了。”
    “【雪人製造機】，攻擊【軍神】。”
    製造雪人的機器人勇敢無畏地隨著風雪衝鋒，最終被銀白的軍神一刀劈成兩半。
    那些投影的碎片散落一地，融入到姬伊的後場之中。
    【補給部隊】的效果已經發動。
    姬伊不言不語地抽出卡牌，注視著桌子的另一麵。
    希爾卡凜緊抿嘴唇，肩膀發著抖，她默不作聲地抽出4張卡牌。
    牌堆僅剩下最後那張薄如紙片的卡牌。
    “回合結束。”
    粉毛隻是怔怔地看著，隨後抽出最後一張牌。
    如此一來，她右手邊的卡組位置，已然是空蕩蕩的了。
    卡組已經什麽都不剩，她唯一可以仰賴的隻剩下5張手牌。
    而要在這回合取得勝利，則必須要破壞兩張【補給部隊】還有【水泡使者】，同時突破【瀑征龍潮龍】和【電子魚人栽培者】。
    這是不可能的。她清楚地意識到。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她雙目通紅，咬著牙吼道，“你這樣的人怎麽可能贏過我！”
    姬伊根本不為所動。
    她隻是默默地注視著對方而已。
    好可笑。
    她從未發現對方這樣的一麵，這樣因為困境而抓耳撓腮，而難以控製心境的一麵。
    在此前，她從未敢抬頭看對方哪怕一眼，可在今天，這場決鬥讓她忽然之間醒悟了一切。
    要知道，希爾卡凜也就和她差不多身高而已。可她從未想過與對方站在同一視平線上。
    “但是這就是事實。”她說道，聲音說不上冷酷，也不算溫和，“如果抓空牌庫都沒有辦法獲勝的話，那肯定就是輸了。”
    那些過往的仇怨、不滿和憤怒，似乎都蘊含在她那微微顫抖的聲線當中。
    雙方僵持在了這一階段。
    確切地說，希爾卡凜已經不再行動了。
    一段時間過後，也許是1分鍾，又或是2分鍾後。金發綠眸的裁判做出了反應，她走到希爾卡凜身旁，語氣平和地稱呼道：“希爾卡凜。”
    粉毛渾身一顫，低垂的頭驟然抬起，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大小姐。
    “你的決鬥結束了嗎？”大小姐如此問道，話語近乎無情。
    粉毛再度一抖，麵目赤紅的她的眼中忽然湧出一抹絕望。
    她的手顫顫巍巍地，放在了牌組上。
    旋即再度低下了頭。
    麵對這不可能突破的困境，她沒有選擇繼續掙紮。
    “我投降。”她低聲道。
    決鬥桌的亮光微微一亮，正中央的空中忽然出現了一行大字。
    “姬伊決鬥勝利”。
    那行字是如此寫的。
    而姬伊眨了眨眼，忽然之間，陷入了一陣不真切的恍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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