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持續四十多分鍾的決鬥終於以姬伊的勝利而告終，落下了帷幕。
    決鬥桌的投影漸漸暗淡下去，變成了一張普通的金屬大長桌，而四周的燈光都緩緩亮起，如同戲劇結束後燭火亮起、打開天窗的劇院一般。
    尤玫確認決鬥結果後，在桌麵的長邊，屬於她的“裁判位置”處操作了幾下。
    “根據學生之間發起決鬥儀式的規則，這場決鬥會留在你們的個人記錄當中，但不會影響你們的學年成績評定。”
    桌邊，姬伊和希爾卡凜的風塔紋章從桌麵彈出。
    金發大小姐平靜地完成自己在這場決鬥中的職責，為她們宣讀一部分“事後規矩”：“並且，介於此時是決鬥塔的未開放時間以及非課程時間，本次決鬥，兩位請不要大肆宣揚。”
    她最後取出自己的紋章，嵌入裁判台，留下了自己的簽名——
    “尤玫·斯卡雷特”。
    現在，她在這裏的工作已經結束，於是大小姐收起東西，準備離開。
    她的目光看向希爾卡凜，後者依然低垂著頭沉默不語地站立在那兒，就連自己的紋章摔落到地上也不自知。
    尤玫向她點頭致意——也根本不在意對方是否看見了，隨後邁動腳步離開。
    經過姬伊時，後者恍然驚醒，而後結結巴巴地鞠躬說道：“謝……謝謝您，大小姐，實在是麻煩了！”
    這實誠孩子大概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恭敬。
    尤玫微微頷首，平淡道：
    “不必向我行禮。這場決鬥儀式中，你是勝者，我是裁判。我不需要你的禮儀。”
    姬伊一呆。
    雖然話說得有點怪，但她那驚世的腦回路在瞬間就理解含義。
    哦，大小姐這是在鼓勵和祝賀我呀！
    大小姐成為傳奇指揮官的第xxx年前，她誇了我.jpg
    “謝謝！”
    尤玫搖頭，越過她向外走去。
    “精彩的決鬥，姬伊。”她的聲音輕輕地傳來，“那種名為‘超量召喚’的召喚法，想必你自己在卡牌的世界中發現的吧，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享受複仇成功的愉悅吧。”
    她的話似乎意有所指，並且透露出對一些事情的了解。可姬伊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自己是在什麽時候接觸過對方的。
    難道是希爾卡凜告訴過大小姐“有個叫姬伊的特別好欺負”？
    看著態度也不像啊……
    而且超量召喚？
    姬伊剛剛想解釋些什麽，卻看見對方的身影已經漸漸遠去。
    “啊，這張卡牌沒還……”她拿著那張決鬥前尤玫贈給她的“青冰白夜龍”，麵上有些苦惱。
    “一會兒再去找她吧。”
    想到這裏，她也同樣收拾好卡組，收在自己的卡盒裏。
    視線轉向牌桌的另一側，那名垂著頭的粉毛身上。
    這場決鬥的輸家，似乎直到現在都沒有緩過來，維持著投降時的姿態，甚至連捏著的手牌都沒有理回卡組。
    那副姿態，簡直就好像在哭泣一樣。
    一瞬間，姬伊的惻隱之心又作祟了，可下一秒，她便在心底呢喃。
    不要同情。
    店長曾經說過，善良既是她的優點，也是她的缺點。
    像希爾卡凜這樣的人，像她這樣的施暴者，完全不值得同情。不論落得什麽下場，都是她咎由自取。
    身上的傷痕，撕毀的卡牌都是姬伊無法忘記的痛楚，隻有這些絕對不會被原諒。
    隻不過一場決鬥的勝敗而已，難道要去可憐對方輸了這場決鬥嗎？
    別開玩笑了。
    姬伊深呼吸一口，緊了緊背包帶子，踏著堅定而有力的步伐走過去。
    “希爾卡凜。”
    走到近前，正要說話的時候。姬伊卻忽然發現，自己胸腔中那滾燙無比的心髒似乎依然冷卻了下來，就連先前洶湧澎湃的情感之海，在此時也已漸漸風平浪靜。
    那些噴湧而出的，無以言說的情感似乎隨著這一場決鬥而離去了。
    她感到一陣悵然。
    盡管極力地想說些什麽狠話，甚至於之前還想過自己如果贏了，就一定要狠狠地報複對方。
    可真的走到對方麵前，她又忽然之間沒話好說了。
    難道要她像希爾卡凜過去曾做的那樣，揪她的頭發，在她的身上畫字，用言語侮辱，乃至於再去主動用暴力毆打、傷害她嗎？
    旋即，姬伊看著對方的這副模樣，隻覺得荒誕而好笑。這種無法接受失敗的模樣，讓她不禁想著，想必這場決鬥為希爾卡凜帶去的恥辱，足以讓她銘記一生吧。
    可旋即又為自己這天真的想法而感到另一種層麵上的好笑。
    畢竟時間會抹消很多傷痕，姬伊自身就是最好的例子。
    隻是……雖然有些傷痛會被時間抹平，有些痛苦卻是一輩子都無法忘卻的。
    她會記住那些過去，但不是因為那些他人帶來的痛苦，而是為了自己的向前。
    如果對方有一天忘記的話，那她就再一次讓對方想起吧——用自己的卡牌，和自己的決鬥去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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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裏，她的心情終於變得豁然開朗起來，有種好像“自己真的邁出了一步”的感覺。
    於是，姬伊鬆開握緊的拳頭，如此平靜地說道：“希爾卡凜，我先走了。”
    這一場決鬥的敗北，無法償還希爾卡凜的所作所為。
    但是，現在又憑什麽讓“決鬥”與“卡牌”來償還呢？卡牌幫助主人得到勝利，與主人與有榮焉。可輸掉之後，卡牌也會因失敗而蒙塵。
    也正如昨天，店長所教誨的一樣，僅僅隻是一場決鬥的勝敗罷了。
    她們還來日方長。
    藍發的女孩轉過身，最後側著頭道：“你不服的話，可以向我提出決鬥儀式。”
    而後，她便準備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
    心理活動想了這麽多，都要告誡自己戒驕戒躁了，但人還是有點飄，怎麽辦？
    “等等——”
    惡鬼催命般的嘶啞聲音響起。
    姬伊的腳步下意識地一頓，緊接著，在反應過來之前，她倏地感到有一隻冰涼無比的手死死抓住了她的左臂。
    巨大的力道傳遞過來，她被捏得生疼，吃痛地叫了出來。
    那隻手非但沒有鬆開，反而越來越緊，指甲嵌入到她的肌膚之間，陷得極深。
    是希爾卡凜。
    她雙目中充斥著一股瘋狂的狠意，死死盯著姬伊。
    “誰說你可以走了，野狗。”她冷冷道，“你以為這就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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