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黑霧襲來的那一瞬間，尤玫的手臂上便亮起緋紅的微光。
    不過下一刻她卻眉頭一皺，放下了剛欲舉起的右手。
    那黑霧沒有半分傷害她的意思，徑直穿越她而向店外湧去，緩緩凝聚成團。
    從那其中不斷傳來陰惻惻的風聲。
    旋即一道身影從其中顯現，伴隨著古老而邪惡的聲音，透過漸次消散的黑霧傳入店內：
    “誰，在呼喚吾！”
    黑氣崩散。
    那身影走入店中。
    “打擾吾的散步時間可是大罪！”那聲音離了黑霧自帶的混響效果，不僅變得單薄不少，甚至聽上去還有些稚氣未脫。
    尤玫的臉上難得浮現出一抹錯愕的神色。
    她正在店門口，恰好能看清這名不速之客的樣貌——倘若微微低下頭去的話。
    而此時姬伊也和懷裏的鯊鯊目瞪口呆地探出頭來，看清來者的同時下巴都合不攏了，瞳孔震動：“不是……人類？”
    “放肆！”來者大怒，聲線中夾雜著一絲奶聲奶氣的味道，“難道你就是人了？”
    沈遊苒一臉淡定地看出去，沒忍住脫口而出：
    “臥槽，骨頭成精了！”
    來者全身穿著深紫色的幹淨袍子，身形矮小，大約和姬伊差不多高。
    完全是個小孩子的身高。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對方籠罩在袍子內的身軀全然不是血肉之軀，而是潔白的森森白骨！
    也即是骷髏。
    骷髏在說話。
    “什麽……？”那骷髏頭上連根毛發都沒，黑黝黝的眼洞卻中卻分明流露出惱怒的神情來，“何其侮辱吾的話語！莫非骨頭說話是什麽很稀奇的事情嗎！”
    “不，這根本不是稀奇不稀奇的問題……”沈遊苒吐槽道，“你們卡牌精靈都沒點自覺的麽？”
    他已經認出這是什麽了。    “哼！”白骨走進來，尤玫側身讓過，目光緊隨著它的移動而移動，手摁在右手臂上。
    那骷髏頭走到櫃台前，環顧四周，表情狐疑，
    “你們莫非是想告訴吾，這裏是生者的世界罷？裝得倒是挺有模有樣的，膽敢欺瞞王子，做好被流放至邊境的準備吧！”
    槽點好多。
    沈遊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最終，他喝了口可樂，總算是繃住了情緒，問道：“你是來幹嘛的？”
    黑洞洞的眼眶一癟。
    沈遊苒眼皮一抖，率先再度開口：“請問尊駕親臨此處，意欲何為？小店有失準備，我是店長，招待不周還望見諒。”
    聽罷，自稱王子的骷髏滿意地點點頭，語氣好聽不少：
    “並非吾特意前來，而是吾響應了臣民的召喚。”
    它昂首挺胸，“聽取臣民之聲是本王子的本分，說吧，何人召喚吾，又是為了何事！既然是店長，莫非是經營遇到了困難？”
    沈遊苒麵無表情地一把抓過姬伊，在後者的驚叫中把她推上來。
    小姑娘和這可怕的骷髏頭麵對麵，臉都僵住了，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我幹的嗎？”
    白煞默不作聲地縮回卡裏。
    “喔！”王子黑洞洞的眼眶瞪大些，煞有介事道，“原來並不是店長卿，而是你這小姑娘召喚吾嗎？”
    什麽鬼稱呼。
    “既然如此，吾就原諒你先前的冒犯了。”它指節分明的小手一揮，頗為大氣道，“若是遇到了什麽困難，就大大方方地說出來吧。為死者排憂解難乃是正義之舉！”
    我、我是死者？
    姬伊的嘴唇囁嚅幾下，凝視著那對空洞漆黑而深邃的骷髏眼眶，愣是沒敢說出一句話。
    她回頭看了眼沈遊苒，後者給她甩了個“別看我看你自己”的眼神。
    她像蘿卜菜似的蔫兒下去，無精打采的，神情沮喪。
    如果不是聽信鯊鯊讒言，給它喂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不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了。
    這個小骷髏大概也是店長所說的卡牌精靈。
    最氣的是吃完後鯊鯊還跑路了，她怎麽搖晃卡牌都沒有反應，最多傳來幾聲鼾聲。
    姬伊決定以後縮減夥食。
    正當她重整旗鼓，想要憑借自己的口才糊弄幾番之時，麵前那氣宇軒昂的骷髏卻未等她說話，而是自問自答：
    “你手中之物，是卡牌吧。”
    “誒？”
    骷髏張口出聲，開合的上下白牙之間放出爽朗的大笑：“不必多言，吾已知曉你之意願！”
    姬伊：？？？
    更令女孩感到畏懼的是，這骷髏把爪子伸進衣服裏，竟然從裏麵也掏出了一副厚度相當的卡組。
    “磨煉自身的技藝乃是百姓維生之道路，那就決鬥吧！由吾來指引你！”
    骷髏也會決鬥嗎？各種意義上都好可怕……
    但是，拋開這奇怪的理由不談，其實這倒也正合姬伊的心思。
    “等等。”
    一道清冷的聲音卻恰到好處地傳來。
    金發的大小姐走至她身旁，一手扶著腰間，另一手隱隱將她攔在半個身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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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伊能感覺到，大小姐此刻的聲音比往日冷上不少，舉止中透露著戒備。
    “你也要磨練己身 嗎？也好！隻要是吾之臣民，便——”
    骷髏哈哈大笑，視線轉向尤玫手臂的那一刻起，笑聲卻漸漸低下去，忽然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
    在場的三名人類同時注意到了這一點。尤玫更是眉頭一皺，而在她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前，那骷髏以極高的頻率搖起了頭：“不不不不，肯定不是你需要鍛煉……”
    它像是有些慌了一般，連著咳嗽數聲，目光有些虛地轉向姬伊，“理應遵循先……先來後到的美德，沒、沒錯！就由我們先、先來玩……咳咳，決鬥！”
    尤玫的細眉皺得更緊，她察覺到對方莫名其妙的態度轉變，雖然令人不得不多想幾分，可此刻注意力卻被她刻意聚焦於當下之事。
    這名金發少女向前一步，幾乎展露出咄咄逼人般的冷漠。
    開口之前，她的身後被牽住。
    轉頭看去，藍發女孩那炯炯有神的雙眼對上了她。
    於是她頓住了。
    “先聽聽看吧……”姬伊於是開口，選用了自己心目中比較高高地位的稱呼，“這位……決鬥者？”
    “‘決鬥者’？”那骷髏似乎眼中閃過一抹意料之外的鬼火，被誇耀也許是誇耀）的驚喜之色流露出來，但旋即又清了清嗓子，刻意繃住張開的嘴巴，“嗯、嗯！履行儀式的雙方正是名副其實的決鬥之者，你我都是！”
    “我、我也是嗎……！”姬伊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夾雜著一些驚喜。
    你們是不是把決鬥者這種稱呼當成什麽特別特別榮譽的爵位了啊喂？
    圍觀對話的沈遊苒總覺得有種小孩子在互相哄的既視感。
    片刻之後，也許是經曆的奇怪事情比較多，姬伊率先冷靜下來，清了清嗓子提問：“那請問，我們的決鬥儀式要如何進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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