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紓氣虛。
    她小腹疼得厲害，那股粘膩血腥味盤在她腿根處，一時半會也開不了口。
    當燕淮抱著淩紓回府時，燕昭和雲氏竟然出宮親自來迎，
    看到淩紓奄奄一息，渾身帶血。
    燕昭更怒了，親自帶著長駿和長驍捉拿大理寺和皇城司那些蠢貨。
    而雲氏則留下來，安撫淩纓。
    淩纓就不是一個大家閨秀，別看她長得美豔，開口就是一串不入流的髒話，向來不管別人耳朵死活。
    蕭逸：\"……\"
    雲氏耳朵遭殃。
    太醫還沒來，燕淮將她小心翼翼的放在榻上，用帕子將她身上的，臉上的髒汙一點一點擦幹淨。
    那些觸目驚心的淤紫，跟在他心上淩遲一般。
    燕淮的手又開始抖，抖得他都拿不穩帕子。
    淩紓疼過勁兒了，摸了摸他的臉，\"我沒事。\"
    燕淮猩紅的眼淡出幾抹水霧，瞬間凝聚成水珠地落在她的掌心，
    他什麽都說不出口。
    不止一次了，因為燕都的混亂，對她造成了傷害，他防不住。
    他怎麽可以防不住？
    真該死。
    全都該死。
    淩紓道：\"哭什麽呀？我沒事啊。\"
    她都成這樣了，還在安慰他，燕淮心裏那口氣卡得順不下。
    抱著她，手掌在她後腦勺撫摸，一下又一下，不曉得是在安撫她，還是自己。
    \"對不起，阿紓，對不起。\"
    淩紓無奈：\"我沒有懷孕啊，沒懷孕怎麽小產啊，別聽我阿姐胡說八道。\"
    燕淮的手一停，猩紅的雙眸死死盯著淩紓，\"你說什麽？\"
    \"我這是，葵水。\"淩紓扯了扯嘴角，\"就是看著有點嚇人，阿姐大驚小怪。\"
    她話音剛落，房門\"砰\"地一聲被踹開，淩纓拎著太醫的衣領大步跨進來，身後跟著臉色發白的雲氏，還有無奈的蕭逸。
    \"放屁！\"淩纓道，\"你當我不曉得？這分明就是小產，不然哪來這麽多血？\"
    她一把揪住太醫的領子，將人揪了上來。
    嫌這老頭兒走得慢。
    太醫手忙腳亂的扶上淩紓的脈，凝神片刻後，表情漸漸古怪起來。
    燕淮：\"如何？\"
    太醫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呃，公主隻是癸水紊亂，加上外傷導致的氣血逆行，並非...並非滑胎。\"
    房間裏頓時安靜了。
    蕭逸倚靠在門框邊，都替淩纓尷尬。
    \"你確定？\"淩纓眯了眯眼。
    太醫連連點頭，\"千真萬確！公主並無孕相！\"
    淩纓還不相信：\"不可能！\"
    淩紓無語了，\"阿姐，你非得將我說的小產嗎，沒有就是沒有啊！\"
    \"我那次就是這樣的血量！\"淩纓一著急，說漏嘴了。
    淩紓抬眼望了望淩纓又望了望蕭逸，無聲的問：怎麽個事兒？
    蕭逸趁機告狀：\"你阿姐懷著孕還要騎馬練兵，練了一整日，所以見了你這般有些……\"
    淩纓一聽蕭逸揭他老底，頓時柳眉倒豎，抄起手邊的茶盞就砸過去，\"別說話！\"
    蕭逸已經習慣了，敏捷的側身，茶盞砸在門框上碎成幾瓣，
    他無奈的攤手，\"阿纓，太醫都說了妹妹沒事……\"
    \"放屁！\"淩纓氣道，\"紓紓從小到大一根手指頭都沒破過，現在被人打成這樣，還叫沒事？\"
    越說越氣，淩纓幹脆抽出刀來，橫在了燕淮的脖子上，
    \"燕淮，當初要娶我妹的人是你，她孤身一人來到燕地，你不但懷疑她猜忌她，對她惡言相向，現在呢，又讓那西庸雜碎將她擄走！\"
    \"這麽大一個燕都，竟然像個篩子一樣，進出自如，你們若是管不好，那我就要親自幫你們管一管！\"
    燕淮沒動，任憑那刀割破肌膚。
    這些痛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他道：\"不會再有下一次。\"
    淩纓冷笑，\"還要有幾個下一次？\"
    \"燕淮，你若護不住她，我就帶她回朝戈，我找十個八個來護她！\"
    刀鋒入肉三分，血珠順著冷鐵滾落，燕淮呼吸亂了，
    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她口中的\"回朝戈\"、\"十個八個\"。
    倘若真的有這麽一天，燕淮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活著的必要。
    就像今日他趕去找淩紓的路上，想過一萬種陪葬的死法，
    哪一種能更更深刻，更刻骨。
    察覺他心緒不穩，開不了口。
    淩紓衝淩纓搖搖頭，\"阿姐，現在不是問罪的時候。\"
    她剛要起身，小腹的劇痛又將她逼了回去。
    \"別動！\"燕淮和淩纓同時喝道。
    淩纓的刀尖因此又往前送了半寸，卻在看到燕淮肩甲處的傷疤時驟然停住。
    疤痕上的抓痕，分明是自殘時留下的。
    淩纓皺了皺眉，正尋思這臭小子有什麽毛病。
    燕淮卻直接握住了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