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若然側眸看了江遇眼，墨色的衣袍隨著手臂的動作滑下在臂彎，露出他手腕上的串珠。
    江遇視線在一部分珠子泛著淡淡瑩光的紫檀木串珠上停留一瞬，便又直直望進鬱若然的眼中，肩膀頂了他一下，“阿然？”
    一聲輕笑漫不經心地從鬱若然喉中溢出，指尖在江遇下巴頦上挑了挑，“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為夫自是不相信的。”
    江遇聞言長籲了聲，在鬱若然耳邊壓低了聲音道：“阿然不信就好，那些都騙人的都有毒！別說長生不老了，吃多了恐怕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能下去了。”
    這邊有江遇給鬱若然這個古代人普及知識，但蕭硯禮那邊可沒有人跟他普及這些。
    在赫連灼說完七絕花和赤丹的用法後，蕭硯禮顯然興奮了起來，當即大笑幾聲喊道：“好！來人，賞！”
    赫連灼見蕭國皇帝這麽輕易就上了鉤子，低垂的臉上唇角微微勾起些弧度，也不在意他賞了些什麽東西，依照禮節謝過後便在赫連蘼身旁坐下。
    蕭硯禮大喜過後嘴角猶帶著笑意，拂手舉杯邀眾人共飲。
    “欣逢新春，朕心甚悅，共飲此酒祝我蕭國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
    眾官員舉杯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硯禮一飲而盡杯中酒，剛放下酒杯便與錦衣衛指揮使趙斬對上。
    趙斬在案下拱手，隨即看向赫連蘼的方向，示意陛下此人確有問題。
    蕭硯禮放下酒杯，看見趙斬的視線，眉心幾不可察地皺了下，視線在赫連兄妹身上不著痕跡的劃過，又從左側末尾一直灌酒喝的蕭臨紘身上開過。
    心底重重哼了聲，隨後又看向赫連兄妹二人，臉上掛上些淡淡的假笑，“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這還是你兄妹二人首次進京。”
    赫連灼正側臉與赫連蘼說些什麽，見蕭國皇帝點到他們兄妹兩人，對視一眼後從小幾後起身道：“是的，陛下。”
    蕭硯禮轉著扳指，視線倏地落在蕭臨紘身上，看得正在喝酒的蕭臨紘一怔，突然就坐直了身子。
    蕭硯禮：嗬。
    “既然如此，現下天寒地凍也不便返回，就讓朕的幼子帶著你們兄妹二人在京中好好逛一圈，待來年開春後再回去也不遲。”
    兄妹二人對視一眼，雖然心底覺得皇帝突然提出此事有些奇怪，但也沒什麽根據隻好先行應下，況且留在京城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麽壞事。
    赫連灼赫連蘼兩人一個眼神便知道對方在想什麽，微點了下頭，便齊齊拱手道：“謝陛下。”
    蕭硯禮笑嗬嗬的讓兩人坐下，看不出任何不對。
    蕭臨紘雖然在一邊看得心裏直打突突，但還是覺得父皇應當不能知道，便重新將心放回肚子裏看著舞姬喝起酒來。
    嗯，別說，宮中的舞姬就是要比他府中養的要好看……
    新春宴說到底是一場大型的君臣同樂的國宴，行至後半場酒飽飯足舞樂也看得差不多了，人也就開始困乏。
    但江遇卻從中場時便總覺得有人在看著他。
    這道視線一開始還沒那麽明顯，看一會就移開一會，等到了下半場見他沒有尋過去便變得明目張膽起來。
    “怎麽了？”
    鬱若然早就注意到江遇擰著眉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本以為他是覺得有些無趣了，但宴會馬上就要結束卻見他的眉毛皺得更緊了。
    江遇撚了撚手指，眸色微沉。
    他不著痕跡的向皇室的位置上看去一眼，精準捕捉到視線的來源後卻是稍稍鬆了口氣，但還是沉聲在鬱若然耳邊道：“有人一直在看我，就是五公主身側的那個宮女。”
    宮女？
    鬱若然聞言側眸看去，正和蕭語回身後瞪著他的隗香對上視線，先是一愣隨即挑了挑眉頭。
    呦，這是確定身份來了。
    鬱若然冷哼一聲收回視線，絲毫不將隗香恨不得刀了他的視線放在眼裏，轉頭捏了捏江遇的臉，“應當是我家遇兒太俊美，連公主身邊的宮女都看迷了眼。”
    江遇被迫嘟著嘴和鬱若然對視，眼底劃過一絲笑意。
    要不是他昨晚也跟了去，還真信了老婆的話了。
    “那阿然可要看好我了，最好買個鏈子把遇兒拴在身上。”
    鬱若然哼了聲，指尖在他臉上捏了捏，“遇兒這是在成全為夫，還是成全你自己的私心啊。”
    “嘿嘿。”江遇抓著鬱若然的手腕，唇瓣輕輕貼了上去，“都有，都有嘛。”
    蕭硯禮在禦座上將兩人的互動看得一清二楚，眼睛閉了又閉，還是做不到將兩人當做不存在。
    那可是他要為他蕭國祈福的下一個高僧，就這樣哉在鬱若然一個閹人身上了！
    朕心甚痛啊！
    也不知道淨心師傅看上他什麽了，朕私下裏找他十個八個的送到莊子裏養著，能不能不還俗。
    蕭硯禮最後這點酒吃的鬧心，秉持著眼不見心不煩的道理，早早便宣布了宴會結束，率先從偏殿離開。
    皇帝一走，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會再在這裏待著，哪有抱著嬌妻美妾的好，利索地收拾好出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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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臨紘也正要出宮回府上和他美妾好好戲耍一番，便見父皇身邊的劉福海走了過來。
    “八殿下，陛下有請。”
    蕭語回帶著身後的宮女從兩人身邊走過，聞言覷了他一眼，笑道：
    “呦，八弟這是又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要被父皇訓了，可別又像小時候那般哭著跑出來，流著鼻涕就掉進了禦花園的湖裏去。”
    “蕭語回！你——”
    蕭臨紘剛邁出去一步，劉福海便側身擋在他身前，還是重複那句話道：“八殿下，陛下有請。”
    蕭臨紘：“……哼！帶路吧。”
    劉福海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轉身引著蕭臨紘一路到了養心殿。
    另一邊，蕭語回身邊隻剩下了那位宮女走在漆黑無人的小路上，寂靜的夜晚中隻有兩人的腳步聲。
    “如何，可相信了本君的話。”
    隗香沉默片刻，“……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無影堂堂主竟是五公主殿下，這天下人當真是慧眼無珠。”
    蕭語回應當是很高興聽到這樣的話，低低笑了兩聲便道：“恭維的話就不必說了，本君隻想問香娘子，考慮得如何了……”
    “不過是將水攪渾些罷了，相信以香娘子的實力，不過是手到擒來。”
    隗香靜默片刻，隨後隻留下一道淡淡的聲音在蕭語回耳邊，人卻在眨眼間悄然無蹤。
    “好，在下也想看看這水渾起來會是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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