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鏽劍複明,向祂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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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削的拱券刺破血色蒼穹,森白骨肋自穹頂輻射而下——外神的屍骸。
    彩窗映著紅月,將詭譎光影潑灑在耳族聖堂的地磚上——那上麵雕刻的並非聖徒,而是無數魔族在汙染中扭曲哀嚎的圖景。
    “嘖,每次來都瘮得慌。”魅君嘟囔著收攏羽翼,他笨拙地調整抱孩子的姿勢,試圖用羽翼為蘇無罔遮擋聖堂彌漫的威壓。
    古銅色胸肌上,蘇無罔暈奶要被捂死了。
    從來沒有見過的建築風格,尖拱券、肋拱、束柱、飛扶壁、尖塔、塔樓、花格窗、彩色玻璃、括雕塑。
    修仙界完全無法想象的風格在眼前上演著。
    懷中的幼崽正蜷成小小一團,雪色長發被揉得亂糟糟的,發間魔族們贈送的寶石發卡叮咚作響:“大君……我能自己走嗎?”
    怯生生的,聲音又軟。好可愛,魅君使勁揉了揉那手感很好的頭發,“你身體現在有不舒服嗎?”
    與外神汙染共生是很痛的,這小孩到現在都很乖,估計一直在忍著。
    蘇無罔搖頭,然後被彈了額頭。
    “不舒服是要說出來了的,天塌下來有大君們。”
    蘇無罔眉毛唇角下壓,他表情轉為無語,為什麽被抱得更緊了。
    ……
    魅君推開大殿門,正撞見一束金輝刺破殿中假人。
    將軍玄鐵重甲未著身,素白中衣被汗水浸透,緊貼著虯結的背肌,露出滿布黑色的咒印。
    那杆丈二長戟在他掌中化作銀龍,將那假人直接攆為灰燼。
    變了男身的魅君見怪不怪,將軍連眼神都沒分給她一個,將軍的戟風掃落他鬢邊一縷發。
    “不訓練,下次還是打不過昆侖的女劍修,劍傷還沒好吧。”
    魅君指尖撫過鎖骨處若隱若現的疤痕,天道真是想得美,人族氣運豈是這麽好摧毀的。
    “哎呀,將軍,我可沒偷懶。”魅君跺腳,“我也很急著複活魔神嘛~那鎮妖塔弄不下來,不能怪我一個人。”
    罪魁禍首蘇無罔:……
    他還是抱著魅君接著嚶嚶嚶吧。
    感覺到懷裏抓緊的小手,魅君知道小幼崽是緊張了,但汙染這麽嚴重就是得處理啊。
    三瞳看得他都掉理智了,總感覺身體裏會有什麽東西會拔出來的分裂感。
    “快睜開眼讓將軍看看,不要害怕。”
    魅君用哄騙的語氣說著,拇指卻不容抗拒地按上孩子眼皮,若這孩子再不肯主動展示,她就隻能強行了。
    將軍靜立原地,長戟斜指地麵,他凝視著眼前這個看似稚嫩的幼崽,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退下。”
    “啊?”魅君剛退出三步,又遲疑地回頭:“將軍,這孩子……”
    遵從命令,魅君行禮退出大殿。
    待魅君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回廊盡頭,他手中長戟突然一振,戟尖精準地抵在白發蘿莉咽喉前三寸。
    “你身上為什麽會有魔神的命格?”將軍的聲音像淬了冰,“這張臉,當真是你的本來麵目?”
    幼崽額前的碎發被吹開,露出一雙與年齡不符的沉靜眼眸。
    “外神最擅幻化皮相。”將軍的戟尖又逼近半分,“或魅惑,或威懾,皆是操縱人心的把戲。”
    他說這話時,目光掃過少年方才被魅君抱過的地方,話中譏誚不言自明。
    少年忽然低笑出聲,笑聲裏帶著幾分無奈的熟稔。
    他抬手輕觸戟刃,指尖在寒鐵上叩出清越的聲響:“果然瞞不過將軍。”
    抬起的麵容在紅月下格外清晰,“但這確實是我的臉——昆侖蘇簡言與煉情宗李媛媛之子,蘇無罔。”
    長戟紋絲不動,將軍等著蘇無罔進一步解釋。
    “至於這命格……”少年唇角勾起苦澀的弧度,“是白姨從魔神那裏偷來的。”
    將軍收戟而立,目光沉沉地注視著眼前的“人類”,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修長,覆在蘇無罔身上。
    “我不會對幼童出手。”將軍的聲音低沉而堅決,長戟斜指地麵,顯然不打算主動進攻。
    蘇無罔嗤笑一聲,指尖一挑,古琴懸空浮起:“如你所見,我被某個老不羞的言靈咒鎖住了真身。”
    他手指一撥,琴弦震顫,音波如刃,“但打架還是沒問題的。”
    琴音驟急,懸絲如瀑,刹那間炸開漫天銀光,每一根絲線都裹挾著淩厲的殺意,直逼將軍而去。
    將軍眉峰微蹙,長戟一旋,勁風橫掃,將襲來的琴絲盡數蕩開。
    他的動作並不急躁,甚至帶著幾分遊刃有餘的從容,戟鋒所過之處,音刃紛紛崩碎。
    “我說了,我不打孩子。”他淡淡道。
    “我不是孩子!”蘇無罔指節一扣,琴音陡然拔高,震得四周瓦礫簌簌而落,“我活了兩百多年!”
    將軍身形未動,長戟一橫,擋下又一波攻勢,眼底卻浮現一絲無奈:“兩百歲,在魔族,仍是幼崽。”
    他抬手,在蘇無罔攻來的瞬間,輕輕按住了他的發頂。
    蘇無罔:……?
    下一瞬,琴音暴起,懸絲狂舞,如銀蛇亂竄,整座庭院被絞得碎石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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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的長戟始終穩穩擋在身前,既不退避,也不反擊,隻是將蘇無罔的所有攻擊一一化解。
    蘇無罔咬牙,琴弦嗡鳴,卻終究破不開他的防禦,連一場像樣的廝殺都求而不得。
    逗小孩啊!
    煩!
    “為什麽不和我好好說話,你沒動用外神的力量,不就是還有得聊嗎?”將軍將懸絲壓在戟下。
    “你會配合我嗎?”蘇無罔在笑,“白姨和你應該是從小到大的朋友吧,我能帶走她嗎?將軍。”
    “你我都知道,紫極已經合道了。”
    “複活?還是再造一個新神?”
    蘇無罔的身影在搖晃,周圍的環境存在一種奇異割裂感,將軍眨眼有種輕微的眩暈感。
    “恐懼……你為什麽會有祂的權能。”
    整個世界在傾斜。
    不是幻術,不是障眼法。
    將軍真切地感覺到骨髓深處泛起的寒意,那是生靈麵對天敵時最原始的顫栗。
    懸絲突然變得重若千鈞,長戟竟被壓得下沉三寸。
    “人仙拙藏的仙墓裏……”蘇無罔的聲音忽遠忽近,帶著空洞的回響,“我有一個計劃,不知道將軍願意配合否。”
    蘇無罔緩緩抬起手,一柄斑駁的鏽劍自虛空浮現,劍身黯淡無光,卻隱隱透著一股沉寂的威壓。
    那是曾經屬於神明紫極的兵刃,如今自晦於塵世,卻仍擇主而棲。
    “它吸引了我去魔淵,”蘇無罔輕撫劍身,“我如今都不知道,它認可我什麽。”
    話音未落,劍鋒已毫不猶豫地刺入胸口!
    “你——!”將軍猛地踏前一步,卻已來不及阻止。
    血肉撕裂的聲音格外清晰。
    鏽劍刺穿神格的刹那,無數熒藍色的光點從傷口迸濺而出,像是一場逆流的星雨。
    劍身上的斑駁鏽跡竟如活物般蠕動起來,貪婪地吞噬著流淌而出的破碎的神格,它們在空氣中懸浮,折射出萬千細碎的光影。
    蘇無罔的背後巨大的樹影拔地而起,枝幹虯結如骨,葉片熒熒如眼,樹冠之上,無數幽紫色的光點浮動,腥紅的眼睛驟然蘇醒。
    【在此。】孩童清稚的嗓音此刻帶著神諭般的回響,【我與舊日魔神紫極立誓——】
    【我將逆轉天道誕生後的一切不幸。】
    【外神皆誅,子民皆佑。】
    【六界重歸,無棄子。】
    話音落下,倒湧而上的鮮血驟然凝固,鏽劍的劍身寸寸剝落,露出內裏璀璨的青銅古紋——它在認主,真正地、完全地認主。
    將軍的膝蓋重重砸在地上。
    不是屈服,不是跪拜,而是某種近乎本能的震撼——他守了魔族數千年,堅守了這麽多年,敢以神格為祭……
    一滴溫熱的血從蘇無罔腕間墜落,將軍下意識伸手接住。
    血珠在他掌心滾動,映出蘇無罔無悲無喜的臉。
    “與我賭上這一局吧,將軍。”白發幼童仰頭看著他,眼底是曆經百年的執念,“最壞最壞的結果……”
    他輕輕一笑,像是嘲諷,又像是悲憫。
    “就算天道贏了,魔族也能活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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