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興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抬眼看向便利店老板：“老板，手頭沒現成的陰間錢，用‘通訊錢’結賬成嗎？”
    便利店老板抬眼掃了他一下，指尖在櫃麵上輕輕點了點，語氣沒什麽起伏：“能是能，但得多收20手續費，折算下來是12比1——一萬二通訊錢換一千陰間錢，你總共付一萬二千五百就行。”
    “行，掃碼！”梁興幹脆利落地應了聲，手指已經點開了付款頁麵。
    一旁的林青誌看他爽快付款，臉上沒什麽異議，隻淡淡勾了勾嘴角：
    這老板嘴上說的“叫客”，說白了就是用“請鬼”的法子辦事。
    以他那點三腳貓道行和鬼打交道，根本壓不住招來的鬼，時間久了被鬼氣侵體折壽是早晚的事。
    他都付了這麽大的代價，犯不著再討價還價。
    為了省這點錢克扣鬼的“酬勞”，萬一惹得招來的鬼不痛快，必定會遷怒於老板。
    因為這點小事跟老板扯上因果，平白沾一身麻煩，怎麽算都不劃算。
    這價格本就合理，幹脆點付錢反而省事。
    ……
    便利店老板從抽屜裏摸出個二維碼牌推過來：“錢付了，我就幫你們叫‘客’。”
    梁興掃碼付完款，店裏的收款提示音很快就響了起來：
    “通訊到賬一萬二千五百元……歡迎使用百事通，祝您天天有個好心情！”
    他把手機屏幕轉向老板，晃了晃交易記錄：“老板你看，錢付了！”
    老板點頭，指尖在櫃麵上敲了敲：“行，我這就幫你們叫‘客’。”
    說著，他就從抽屜裏取出兩個巴掌大的白色紙人，輕輕放在櫃麵上：
    “找‘夜客’打聽消息，得先選個‘傳聲筒’。這倆紙人，一個能問最近的事，一個能問早前的事，你們選哪個？”
    林青誌瞥見那兩個紙人，隻見櫃麵上的兩個紙人臉上畫著簡單的五官，唯獨眼睛是用濃墨點的，樣子有些瘮人，盯著看久了，後背都忍不住發毛。
    他眉梢倏地挑了一下：好家夥，這倆紙人竟然點了眼睛，原來這老板是這麽“叫客”的……
    但凡開過喪葬品店的都知道，這行有個禁忌，紙紮人絕對不能點眼睛，一旦點了，很容易招來鬼附身。
    ……
    林青誌趕緊拉了拉梁興的袖口，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提醒：“這紙人已經開過眼了……”
    梁興回頭衝他眨了眨眼，眼神示意“我知道，不必多說”。
    隨即，他轉回頭看向便利店老板，指了指印著“近期”的紙人：“就選這個。另外還得付多少陰間錢？”
    “再付兩千陰間錢就行！”老板說著，從櫃台下抽出一遝紙錢，竟是二十張麵值百元的古代銀票樣式“鬼錢”，
    他把“鬼錢”放在紙人旁邊，又叮囑了一句：“錢付了，你們就去那邊桌子等著，貨架上的東西別亂碰，尤其是最裏麵那排‘夜用商品’，碰不得。”
    話音剛落，店裏的收款提示音再次響起：
    “通訊到賬兩萬四千元……歡迎使用百事通，祝您天天有個好心情！”
    “老板，錢轉過去了！”梁興掏出手機掃完碼，拉著林青誌就往角落的桌子走，拉把椅子坐下。
    兩人剛落座，就聽見櫃台後傳來便利店老板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像是在念什麽晦澀的口訣。
    緊接著，那遝“鬼錢”突然“騰”地一下冒出淡藍色的火苗，火舌舔舐著紙錢，燒得飛快，卻沒留下半點灰燼，隻在空氣裏飄開一股淡淡的、像燒了舊木頭的煙味。
    煙味剛散開來，便利店的燈突然“滋滋”閃了兩下，原本暖乎乎的黃色燈光，不知怎麽竟慢慢泛了綠，透著股說不出的陰冷。
    林青誌下意識攥緊拳頭，指尖悄悄泛起一層微弱的白光，他能感覺到，有“東西”要來了……
    梁興見他這副模樣，笑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示意他別動手。
    就在這時，桌上的紙人忽然輕輕動了動，下一秒竟直直坐了起來。
    便利店老板見狀，衝兩人抬了抬下巴：“好了，你們聊，我回避一下。”
    說完，他轉身走出便利店，順手把門關上，靠在門口的牆上抽起了煙。
    老板剛走，兩人對麵的椅子突然傳來一陣“吱呀——”的聲響，像是有人慢悠悠拉開了椅子。
    林青誌猛地抬頭看去，卻見那個剛坐起來的紙人，正穩穩當當地坐在對麵的椅子上。
    紙人的模樣和之前沒半點區別，隻是周身多了股刺骨的陰冷氣息，連空氣都像是涼了好幾度。
    “紙人”剛坐穩，那雙墨點的眼睛就直勾勾盯著林青誌，瞳孔裏像是裹著團化不開的黑霧。
    它察覺到林青誌指尖未散的白光，還有梁興周身藏不住的氣場。
    原本僵直的身子竟微微縮了縮，聲音從紙人喉嚨裏擠出來時，帶著點發顫的沙啞：“二、二位仙師……饒命，小的……小的就是賣消息掙點錢，從沒害過人……”
    林青誌看它這副怕得快縮成一團的模樣，指尖的白光悄悄斂了斂，語氣放緩了些：“放心，我們找你不是要為難你，隻要你能幫我們打聽點消息，絕不會傷你分毫。”
    梁興也跟著笑了笑，指節敲了敲桌麵：“對，我們是來問事的，不是來捉鬼的。你放寬心，有消息如實說就行。”
    “紙人”聽到這話，緊繃的身子明顯鬆了半截，墨點眼睛裏的黑霧也淡了些，語氣客氣了不少：“多謝二位仙師手下留情！不知二位要打聽哪方麵的消息？隻要是洛陽市範圍內的事，小的多少都能知道點。”
    梁興往前湊了湊，眼神沉了沉：“我們要找一個人，好像是叫李貴。聽說他最近從古墓裏挖了批陪葬品，而且那批東西裏裹著隻怨鬼，已經害了不少人。你有沒有這方麵的消息？”
    “紙人”聽到“李貴”和“古墓陪葬品”，墨點眼睛轉了轉，像是在翻找記憶，過了幾秒才開口：“李貴……二位稍等，小的去問問底下的弟兄，很快就有答複。”
    說完，它抬起紙糊的手，在身前飛快地比劃了幾個詭異的手勢。
    隨著手勢落下，紙人周身突然飄出一團淡黑色的煙霧，那煙霧像有生命似的，順著便利店的門縫飄了出去，轉眼就沒了蹤影。
    做完這些，“紙人”放下手，語氣更顯恭敬：“消息已經發出去了，還得等一陣子。二位放心，隻要李貴沒跑出洛陽市，就算他躲在老鼠洞裏，小的也能把他找出來。”
    林青誌看著它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挑眉問道：“你倒是對洛陽的情況很熟，平時專門做打聽消息的活？”
    “紙人”連忙點頭，聲音裏帶了點自豪：“仙師好眼光！小的是隻百曉鬼，在洛陽待了幾十年，專門幫人傳遞消息、打聽行蹤。不管是活人的事，還是咱們陰間的事，隻要給夠報酬，小的都能辦得妥妥帖帖。”
    梁興聽著覺得有趣，又問：“那你平時都靠什麽打聽消息？總不能真有那麽多弟兄幫你吧？”
    “嗬嗬，仙師說對了！”
    紙人笑了笑，聲音裏帶了點狡黠，“洛陽城裏的陰氣重的地方，比如老宅子、亂葬崗，還有像馬老板這樣做‘陰陽生意’的店鋪，都有小的布下的‘耳線’。隻要有風吹草動，小的立馬就能知道。”
    正聊著，門外突然飄回一團黑煙，徑直鑽進了紙人的身體裏。
    紙人渾身顫了一下，隨即抬起頭，對兩人說道：“二位仙師，查到了！那人確實是叫李貴，前段時間，他從古墓裏挖了不少東西……現在就在新創路的王朝酒吧裏。”
    “王朝酒吧？”
    梁興眼睛一亮，跟林青誌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喜色：
    還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果然找到人了……
    “二位仙師，消息已經送到，小的這邊也沒別的事了。要是沒其他吩咐，小的就先撤了？”
    “紙人”見事情辦得利落，連忙趁熱打鐵，周身慢慢亮起一層幽光，顯然是準備離開。
    林青誌突然想起牛三爺交代的任務，連忙開口叫住它：“等等，先別著急走。還有個事要你幫忙，我們要打聽十隻惡鬼的消息，都是地府通緝的。”
    “紙人”身上的幽光猛地一頓，墨點眼睛裏閃過一絲為難：“十隻地府通緝的惡鬼？仙師，這可不是小事啊……那些惡鬼要麽藏得深，要麽本事大，找它們的行蹤可不容易。”
    林青誌沒理會，直接掏出手機，點開提前存好的資料遞過去：“這是那十隻惡鬼的資料，生前的名字、樣貌都寫在上麵了。你看看能不能找到。”
    “紙人”伸出紙手接過手機，雖然手指僵硬，卻穩穩抓著屏幕翻看起來。
    看了許久，它才把手機還給林青誌，語氣帶著明顯的猶豫：“仙師，這些惡鬼的行蹤確實不好找……小的隻能試試看，不敢保證一定能找到。”
    梁興見它這副為難的樣子，以為是想要加錢，當即笑了笑：“放心，不會讓你白忙活。你打聽消息也需要上下打點，直接開價吧，多少錢能把這事辦了？”
    “紙人”愣了一下，隨即連忙說道：“仙師爽快！不瞞您說，找這些通緝惡鬼確實要費不少力氣，一個得要兩萬陰間錢……要是能找到，小的立馬通知二位。”
    “兩萬一個？”
    梁興和林青誌同時挑了挑眉，心裏都算了筆賬：
    十個就是二十萬陰間錢，折算成通訊錢，那就是二百四十萬。
    這價格確實不低……
    “紙人”見兩人表情不對，趕緊解釋：“仙師，這已經是優惠價了！找這些惡鬼，得跟底下的‘消息販子’打交道，處處都要花錢打點。小的真沒多要。”
    梁興沉吟了幾秒，看了眼林青誌，見他沒反對，便點頭應道：“行，成交。你盡快找，一有消息就聯係我們。”
    “紙人”鬆了口氣，連忙說道：“仙師放心！你們把資料發給馬老板，再留個聯係方式，隻要有消息，小的立馬讓馬老板轉告二位。”
    說完，它周身的幽光再次亮了起來，比之前更盛。
    隻聽“呼”的一聲輕響，紙人身上的陰冷氣息瞬間消失。
    原本坐直的身子也軟軟地癱倒在椅子上，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紙殼子，再也沒了動靜，顯然，那百曉鬼已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