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燭火搖曳不休。
    案台之上，一支叫不出名字的素雅花枝安於瓶裏，微微傾斜，言不盡婀娜風情。
    水聲如浪一般歡起，在這室內縈繞不絕。
    薑離望著眼前似是陷入無底漩渦之中的人，眼中劃過疑惑。
    “蘇齡？”
    蘇齡動作一頓，眼中漣漪如霧散開，他垂眸看著薑離。
    她這般般淡淡的喚著他，不疾不徐，語調悠揚似婉轉的簫音，令人心歸平和。
    他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即又在汪洋大海之中葬了身，滅了頂。
    怦然之間，男人垂覆於臂間的烏發猶如絲綢，隨著他的動作晃的似水那般淩亂。
    有那麽一刻，他幾乎分不清這駭人的情思欲念，到底是蘇漾的，還是他的。
    身體上的燥熱慢慢褪去，蘇齡忽然就覺得有些難以麵對薑離。
    突如其來的不自在。
    而後者卻是雲淡風輕的看他一眼，有條不紊的穿上衣服，側目看他，“什麽消息？”
    蘇齡：“……”
    瞧著眼前這翻臉無情的嘴臉，蘇齡冷笑一聲，“明日會送給殿下。”
    薑離蹙眉，“別忘了。”
    話落，利落的穿上衣服，徑直走了出去。
    房間裏的溫度似乎慢慢的降了下來。
    蘇齡起身走向浴池。
    他一人獨坐在煙霧嫋繞的池中，光裸的肩頭隨意倚靠在池邊，墨發垂落，遮擋住的地方還留有散不掉的齒痕，是情濃之時的烙印。
    蘇齡動手搓了幾下，沒有搓掉。
    倒是不知這人，竟會有咬人的癖好。
    ……
    薑離回房間的時候，一眼就瞥見了狼狽跪坐在地上的蘇漾。
    此刻的他，如同一株被狂風吹折的玉樹，淩亂的發絲垂落額前，遮住了那黯淡無神的雙眸。
    原本純白的衣衫沾滿塵埃，卻也無暇理會，麵色蒼白如紙，雙唇緊抿，透露出無盡的淒苦。
    那挺直的脊背，此刻微微彎曲，似是不堪重負。
    關言見她，連忙起身欲行禮，卻被薑離伸手製止。
    她沒有停留的意思，徑直離去。
    一陣風輕輕吹過，蘇漾長睫輕顫，不禁左右看去。
    他道：“關言，是殿下嗎？”
    他聞見了她身上那股清幽的墨香，還夾雜著兄長素來鍾愛的零陵香。
    關言點了點頭，“是殿下。”
    蘇漾撐著身子連忙起身，“殿下！”
    薑離腳步微微頓住，她轉身看去，“怎麽了？”
    聽著她冷漠的聲音，蘇漾腳步頓時就僵在了原地，猶如捆縛著千鈞重量，竟再沒辦法移動分毫。
    腦海裏，忽然響起往日殿下對他說過的種種。
    殿下說——
    ‘你這般單薄，喂狗還嫌硌牙。’
    ‘你的琴藝本宮略有耳聞，不值一提，待來日有空本宮教教你。’
    當日隻以為是殿下一時戲言，原來，她真的琴藝無雙。
    蘇漾立在原地，麵色蒼白如紙，身軀微微顫抖，仿佛下一秒便會傾倒。
    他的雙眸空洞無神，眼底盡是破碎的哀傷與難以置信。
    嘴唇哆哆嗦嗦，似是想要說些什麽，卻終究未能發出一絲聲音，整個人如霜打的落葉，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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