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姬寧宣,你總是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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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離微涼的手撫上他的麵頰,“若我不在了,便得仰仗你這帝後了,往後,還需你多多照拂沈妄,他雖脾氣不好,但心眼不壞,他出口沒個分寸總是容易得罪人,性子執拗,怕是要吃虧的。”
    “妻主!”鶴清詞廣袖忽震,玉簪墜地迸作三截。
    他半跪在地上仰頭望著坐在椅子上的姬離,眸光似是蒙著一層水汽。
    &34;沈貴君得您如此掛懷,可臣侍呢?若您走了……&34;
    喉結滾動咽下後半句,唯餘齒間碾碎的梅子酸澀。
    姬離忽輕笑,手腕指尖描過他眉間撫平他緊皺的眉頭:&34;孤相信你。&34;
    短短的四個字卻讓鶴清詞陡然怔住。
    他望著姬離,眼底痛色翻滾。
    戌時三刻,寒更漏永。
    殿外碎雪壓枝,簌簌如素縞垂天。
    姬離斜倚鎏金憑幾,青白指尖撫上鶴清詞麵頰時,恰有雪霰擊打窗欞,驚破一室藥香。
    一牆之隔,沈妄早已哭的猶如淚人。
    他卻絲絲的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音。
    鶴清詞將頭枕在姬離的膝蓋上,他道:“妻主想好明日怎麽做了嗎?”
    姬離點了點頭。
    “我沒力氣了,你代我去可好?”
    鶴清詞驚詫抬眸。
    “我是男子!豈能……”
    “你總是要扶持新帝的。”姬離打斷了他的話。
    他將人拽了起來,看向鶴清詞的目光帶著信任。
    “若群臣仍不罷休,你可佯作退讓,答應解散天機閣,實則密令其暗中行事,隨後再以沈妄“養病”為由,令其暫離暗閣,卻暗中仍掌暗閣,如此,既平眾怒,又保實權。 ”
    “之後便可培植新勢,製衡舊臣,可提拔寒門才俊、軍中將領入朝,分權於新貴,使舊臣自顧不暇,待朝局稍穩,再尋機清算首惡,徹底穩固皇權。 ”
    “如此,既懾群臣,又保心腹,更穩朝局。”
    鶴清詞怔怔的看著姬離,他連連搖頭,“我做不到的,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姬離抓緊了他的手:,&34;當年在鬼穀你師姐曾告訴我一件事,她說,有一年考核,你為辨一味龍腦.....跪碎三塊青磚.....&34;
    姬離的聲音裏帶著些許的笑意。
    “清詞,你總是要學會獨當一麵的,我的眼光不會錯,隻是,辛苦你了。”
    忽有風穿帷而過,吹得鶴清詞眸中水霧輕晃。
    那汪清潭終於裂開細紋,碎成萬千星辰墜入眼底。
    一滴淚懸在下頜,鶴清詞側過頭似是不想讓姬離發現眼底的水光。
    他道:“妻主歇息,我出去透透氣。”
    鶴清詞幾乎是落荒而逃。
    姬離看了他的背影好一會兒這才起身朝著內殿走去。
    沈妄還在睡,背對著她。
    他似乎格外喜歡這般蜷著睡。
    姬離小心的在他身邊躺了下來。
    剛剛躺下男人便轉過了身將她牢牢地抱住,他哽咽沙啞的嗓音傳來:“姬寧宣,你還能再活過來嗎?”
    姬離聞言竟是笑了。
    想來是不會了。
    她沒有回答,隻是默默的閉著眼睛。
    青紗帳內燭影昏黃,沈妄素白中衣鬆垮地掛在肩頭,未束的青絲如潑墨般散落在杏色錦衾上。
    他忽然道:“姬寧宣,你會舍不得我嗎?”
    “若我說會你此生便沒有遺憾了嗎?”
    沈妄沉思了片刻。
    他緩緩搖了搖頭。
    “你若走了,皆是遺憾。”
    “那麽你呢姬寧宣,你得到了我這樣的美人是不是就沒有遺憾了?”沈妄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盡量輕鬆歡愉,可裏麵的強撐姬離聽的分明。
    她側目望著男人。
    “若我隻見過夏荷娉婷,沒見過冬雪皚皚,是遺憾,見過你弱冠眉間的英氣,沒見過你花甲額上的皺紋,仍是遺憾。”
    “所以啊,好好活著,或許……還有再見之日。”
    沈妄驟然紅了眼睛。
    他惱怒的翻了一個身背對著姬離,“姬寧宣,你總是食言。”
    ……
    第二日,鶴清詞去了朝堂。
    姬離則撐著傘,悄無聲息的出了皇宮。
    她這一生都在為國征戰,從無一日自在。
    後來更是為了報仇,為了一統天下而宵衣旰食,從不曾好好的看看這天下。
    她想踏過漱玉澗浮動的碎光,循著褪色經幡指引的舊徑,駐足在藏經閣飛簷下。
    看一場落花逐流水,聽一支琵琶說離殤,尋半卷殘譜裏前朝樂師遺落的指溫。
    人的宿命,則是嚐遍悲歡離合,接受生老病死,看透盛衰輪回。
    ……
    姬離獨立山巔,俯瞰萬裏蒼茫。
    千峰負雪,如披縞素。
    江河凝冰,似挽長練。
    這人間浩蕩,此刻竟靜得隻剩下一縷風,繞著她漸冷的指尖徘徊。
    忽有孤雁掠過長空,哀鳴刺破雲靄。
    她望著那黑點漸遠,忽然輕笑一聲,指節一鬆....
    描著青荷的油傘脫手而落,在萬丈深淵中翻飛如凋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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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傘骨斷裂的脆響尚未傳回崖頂,她已如折翼之鶴,仰麵倒入茫茫雪幕。
    她原不過是這天下萬千落英中最薄的一片,命數比長明宮簷角融雪還要短三分,偏這單薄脊背,竟扛住了九鼎山河的重量。
    再無法撩起這青山萬古不變的滄桑。
    ……
    朱雀城·
    朔風卷地,白草摧折,朱雀城堞垛凝霜,雉堞如刃,割裂昏曉。
    護城河早凍作青琉璃,冰紋裂處,猶見去秋箭鏃鏽色。
    戍樓角鈴噤聲久矣,鐵馬冰簷下,懸著三寸淩錐,時有饑鷹掠過,翅風掃落牆頭積霰,簌簌如撒鹽。
    暮色沉降時,烽燧殘煙與凍雲糾纏,竟絞成一段褪色的猩紅。
    陸昭正在帳中擦拭那柄玄佩劍,忽然&34;錚&34;的一聲,劍身毫無征兆地斷在掌心。
    碎刃映出他驟然收縮的瞳孔,像塞外突然熄滅的烽燧。
    &34;報!&34;親兵闖了進來,帶進一蓬腥冷的雪沫。
    “主上……宮車宴駕了……”
    陸昭渾身一僵,斷劍的裂痕裏慢慢滲出血珠,沿著他掌心的紋路蜿蜒而下。
    案頭那盞獸形銅燈&34;噗&34;地滅了,燈油凝成混著血絲的琥珀。
    朱雀城最冷的冬夜,此刻才真正降臨。
    陸昭眼睫極輕的顫了一下,像是被風雪迷了眼睛,又像是要抖落什麽不該聽見的東西。
    喉結滾動半寸,卻再也沒有落下。
    這一刻,他隻覺得有冰錐順著經脈往心裏鑽,似要凍得五髒六腑都凝出霜渣。
    片刻,他才低笑出聲。
    “嗬嗬……竟敢行這詛咒之言,簡直大逆不道!”
    “來人,拖下去!脊杖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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