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們兵分兩路離開了這個叫蘭錯的小鎮，應著陳雲錦的路線朝著無人區進發。
    車輪碾過最後一片尚有稀疏植被的戈壁碎石帶，徹底紮入了那片望不到邊際的沙海。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將起伏的沙丘烤得滾燙，空氣在熱浪中扭曲變形，遠處的景象如同海市蜃樓般虛幻不定。風卷起細碎的沙礫，打在車窗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像無數隻小蟲在啃噬。
    說實話，沙漠戈壁的無人區就是貝爺來了他也走不了，因為全是沙子，無邊無際，單調得足以吞噬任何方向感。沒有路標，沒有參照物，隻有亙古不變的沙丘輪廓在緩慢地移動、變形。陳舊的越野車在鬆軟的沙地上掙紮前行，引擎發出沉悶的嘶吼，每一次爬坡都伴隨著輪胎瘋狂的空轉和揚起的漫天黃沙。
    車隊像幾隻笨拙的甲蟲，在巨大的金色畫布上留下短暫而扭曲的痕跡，隨即又被風沙抹平。
    無邪選擇了淩霄他們的車子，可也因他的參與車內的氣氛甚至比外麵的酷熱更讓人窒息。無邪幾次想開口，目光觸及前排淩霄那挺直卻毫無溫度的側影時，話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忍不住又瞟了一眼解語花，對方閉目養神，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看不出情緒，無邪也知道，他們不想回答關於陳雲錦的事情，淩霄雖然沒波及到自己，可也沒原諒自己。
    無邪覺得有些尷尬，便打開一瓶水喝了一口，沒想到這一口道還打破了平靜。
    “水省著點喝。”淩霄忽然開口，聲音平淡無波，“接下來的路，水就是命。”
    解語花聽見聲音也睜開了眼，無邪下意識地握了一下手裏的礦泉水瓶，他糾結了半晌又道:“淩霄…”
    “我這個人睚眥必報，這一點毋庸置疑，你也不是頭一天認識我了，但因為某些原因，我會報複，但暫時算不到你身上，說起來你也是被人當了槍，我不會怎麽樣，至於陳雲錦，她是自作自受，之前去我實驗室的人根本是她，說起來還是因為她和吳三省不信任我，後麵也下了套想誆我進去，結果沒成，這次又假裝定主卓瑪的兒媳，你猜她的目的是什麽？
    可利用我就是要付出代價，這點我想他們也有心裏準備，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淩霄把這些講給了無邪。
    無邪一時間啞口無言，他隻能道句對不起。
    “對不起我的事還少麽，知道對不起以後就少幹。”
    可能是專和他們作對，前腳這氛圍剛緩和,後腳淩霄就來了個急轉彎。
    沙暴來得比預想的更快。
    前一刻還是扭曲蒸騰的熱浪，下一刻，天際線便翻湧起一道渾濁的、接天連地的黃牆。它咆哮著，以吞噬萬物的氣勢滾滾而來，瞬間將昏黃的日頭徹底抹去。狂風尖嘯著，卷起沙石如同密集的子彈，瘋狂抽打在車身上，發出令人心悸的劈啪聲。視野在幾秒鍾內歸零，窗外隻剩下翻騰攪動的、令人絕望的昏黃。
    “沙暴！找背風坡！”解語花緊急用對講機說了這樣一句話，他的聲音穿透風噪，冷靜而急促。
    車輪在鬆軟的沙地上劇烈打滑，車身橫甩出去，險險地停在一道相對高大的沙丘背風麵。其他幾輛車也掙紮著靠攏過來，如同驚濤駭浪中幾艘拚死靠攏的小船。車門幾乎被風頂住打不開，幾人奮力擠下車，狂沙立刻灌滿了口鼻，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他們用頭巾裹緊口鼻，戴上風鏡，摸索著用繩索將幾輛車盡可能連在一起，又拿出沉重的沙錨奮力釘入沙中，試圖穩住這臨時的避風港。
    風沙像無數隻瘋狂的手，撕扯著他們的衣物，試圖將他們拖入混沌的中心。無邪感覺腳下的沙地都在流動，他死死抓住車門的把手，身體被吹得幾乎離地。他艱難地扭頭看向淩霄的方向。
    淩霄和解語花背對著風沙的核心，正合力將一個沉重的裝備箱抵在車輪後。淩霄的動作依舊穩定，沒有絲毫慌亂，隻是那挺直的背影在狂沙中顯得更加冷硬，如同沙暴本身的一部分。他臉上沒有任何遮擋物被吹動的跡象，仿佛那肆虐的風沙在他周身自動繞開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看那邊！”阿寧的一個手下嘶聲大喊，聲音被風撕扯得斷斷續續。
    順著那人指的方向，在翻騰的沙幕邊緣，隱約有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艱難地移動，似乎想脫離車隊，朝著更深處蹣跚而去——是陳雲錦！她不知何時脫離了隊伍，頂著幾乎能撕裂人的狂風，目標明確地向著沙暴更猛烈、也是塔木陀方向的核心區域移動。
    “她瘋了！”無邪失聲叫道，下意識想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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