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姨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壓製內心的情緒。
    “二小姐，您知道江漓少爺大學四年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怎麽來的嗎？”
    “難道不是家裏出的嗎？”季夢妍反問道。
    “當然不是！”劉姨的語氣帶著一絲嘲諷，“江漓少爺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他自己打工掙來的！
    他每個假期都去做兼職，甚至有時候晚上還要去打工，就為了能夠交學費，為了能夠生活下去。”
    季夢妍的臉色變得蒼白，她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她一直以為，季江漓雖然不受寵，但至少衣食無憂。
    “這怎麽可能……”季夢妍喃喃自語。
    “怎麽不可能？”劉姨的聲音提高了一些，“二小姐，江漓少爺為了省錢，在學校每天隻吃最便宜的飯菜，除了校服之外，他隻有幾件最簡單的衣服。”
    “他……他為什麽不告訴我？”季夢妍的聲音顫抖著。
    “告訴您？”劉姨苦笑一聲，“二小姐，您真的不記得您是怎樣對待他的嗎？”
    “我……”季夢妍語塞了，這她當然知道，她給予季江漓的，隻有無休止的虐待和折磨。
    “二小姐，您還記得有一年冬天，江漓少爺發高燒嗎？”劉姨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季夢妍的回憶。
    季夢妍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劉姨。
    “那天晚上，江漓少爺燒得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喊冷。大小姐那時候在外地出差，先生和夫人也都不在家。
    我隻好自己照顧江漓少爺，給他喂藥，給他物理降溫。可是他的燒一直不退，我擔心他會燒壞腦子，就想去醫院。
    但是我沒有車，外麵又下著大雪，我隻好求您幫忙送江漓少爺去醫院。”
    劉姨頓了頓，繼續說道：“您知道您當時是怎麽說的嗎？”
    劉姨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寒冷的冬夜，“您說，一個野種而已，死了就死了，跟我有什麽關係！然後，您就關上了門。”
    季夢妍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緊緊地咬著嘴唇，幾乎要將嘴唇咬破。
    她想反駁，想說自己不記得了，可是她卻無法欺騙自己。她記得，她當然記得！她當時就是這麽說的。
    因為她認為，季江漓是父親在外麵帶回來的野種，根本不值得她去關心。
    “那天晚上，我背著江漓少爺，在雪地裏走了很久很久，才找到一輛出租車。
    等我們到醫院的時候，江漓少爺已經燒得神誌不清了。醫生說，如果再晚一點，江漓少爺可能就沒命了。”
    劉姨的話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進了季夢妍的心髒。
    她以前從未對季江漓產生過一絲一毫的愧疚，可是今天，她越發的覺得自己對不起季江漓。
    “劉姨，您在季家時間工作的時間最久，您知道季江漓的身世嗎？”季夢妍考慮很久，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這……”劉姨有些遲疑，她好半天才說道：“我、我不知道！”
    劉姨是個淳樸的人，說謊話不會掩飾。季夢妍拉著她的手，焦急地說道：“劉姨，您一定知道對不對，告訴我，求求您告訴我！”
    “二小姐，大小姐生前沒有告訴過您？”劉姨有些詫異地問道。
    “大姐？我大姐知道？可是，她並沒有告訴我啊！”季夢妍更加疑惑了，為什麽大姐知道，而她不知道呢？難道，季江漓的身世還有什麽隱情？
    “唉，也許大小姐還沒來得及告訴您吧！”劉姨長歎一口氣，“大小姐的病一直不見好轉，反而不斷地惡化，最後走得很突然。”
    “大姐以前總是勸我，讓我對季江漓好一點，別欺負他。我那時覺得大姐就是聖母心泛濫，連私生子都護著。看來……”季夢妍擦了擦眼淚，“也許是我錯了！”
    “二小姐，我知道一些江漓少爺的身世，但……我不敢說啊。我一個孤老婆子，離開季家可怎麽活啊……”劉姨欲言又止。
    季夢妍立刻明白了劉姨的意思，“劉姨，您放心，隻要您告訴我，我保證，以後會好好照顧您的。我還會給您一筆錢，足夠您安享晚年。”
    “二小姐，你還記得以前那個姓蕭的管家嗎？去找他吧，他比誰都清楚！”劉姨緩緩說道。
    “蕭達強？”季夢妍問道，“他知道是嗎？”
    “對，他知道！這件事他再清楚不過，二小姐如果想知道詳情，去問他就好！”劉姨點了點頭，語氣帶著一點無奈。
    “二小姐，恕我真的不能說，我一旦說出來，失去工作事小，恐怕到時候連命都沒了。”劉姨麵露難色，搖搖頭。
    “好吧，劉姨，我理解您的難處。今天的事，就當我沒問過。”季夢妍擠出一個略顯苦澀的笑容，試圖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一些，然後起身離開了房間。
    “二小姐，恕我多一句嘴，不管別人怎樣對他，您是最不該傷害江漓少爺的！就憑他為您挨得那一刀，您也不該那樣對他啊！”劉姨說到動情處，又擦了擦眼淚。
    “那，那不是他自找的嗎……”季夢妍的聲音越來越小，她忽然發現自己陷入一個邏輯怪圈。
    她清晰地記得，那一次她得罪了一個小老板，對方懷恨在心，糾集了一群混混堵她。
    明晃晃的刀在她眼前晃，恐懼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是季江漓衝了出來，替她解了圍，但後背被劃了一刀。
    最初，她是感激的，可季夢麟卻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季江漓故意泄露了她的行蹤，好上演一出英雄救美換取她的好感。
    見到季江漓的傷口不是很深，她便相信了季夢麟的話，感激瞬間變成了更深的恨意。
    如今想來，季夢麟的話疑點重重，這根本就不合邏輯。
    “二小姐，是不是您記起什麽來了？”劉姨問道，“您真的還認為，江漓少爺是自找的嗎？”
    “不，不是……我……”季夢妍搖了搖頭，她的心裏充滿了懊惱。
    “劉姨，您忙吧！別跟家裏人說我回來過！”季夢妍幾乎是落荒而逃。
    離開家，她驅車漫無目的地在城裏遊蕩，紛亂的思緒像一團亂麻，緊緊纏繞著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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