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報到是明天。
    到了北京之後，七組和四組的隊員們決定先聚在一起吃個飯，互相熟悉熟悉。畢竟接下來要一起共事，提前聯絡感情總是好的。人多吃飯自然得選火鍋，熱氣騰騰的銅鍋往中間一擺，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溫暖。眾人商量了一番，最後選定了前門大街一家百年老字號的涮羊肉店。
    這家店門麵不大，但一進門就能聞到濃鬱的羊肉香氣。店裏的銅鍋都是祖傳的老物件，鍋底用的是秘製清湯，據說配方傳了五代人了。眾人落座後，服務員先端上來幾盤雪白的羊尾油，這是用來潤鍋的。接著就是主角——手切鮮羊肉，每一片都切得薄如蟬翼，透著粉嫩的色澤，在盤子裏擺成一朵盛開的牡丹花。
    這涮羊肉啊，最講究的就是蘸料。服務員端上來十來個青花小碗，每人麵前都擺了一套。麻醬是現磨的，濃稠得能掛勺；韭菜花碧綠鮮嫩，帶著特有的辛香；豆腐乳紅白相間，用筷子輕輕一攪就化開了；油辣子更是店家秘製，用的是四川的二荊條和河北的芝麻，炸得油色紅亮。唐澤特意多要了一碟糖蒜，他現在是可以吃蒜了。
    說起這個，唐澤之前因為修行道家功法，是需要嚴格遵守戒律的。道家講究五葷三厭，這五葷裏就包括韭菜、蒜這些味道衝的食材。以前跟朋友們吃飯，他都是單獨準備一份吃的。但自從服用了盜天丹後，他的身體構造發生了奇妙的變化，現在吃這些食材完全不會影響行炁了。不過出於習慣，跟師門的人一起吃飯時他還是會自覺避開這些禁忌。
    銅鍋裏的湯開始翻滾，眾人紛紛下肉。鮮紅的羊肉片在沸水裏一滾就變了顏色，撈出來在麻醬裏一蘸，送入口中頓時滿嘴生香。有人偏愛肥瘦相間的羊上腦，有人專挑羊腿肉，還有幾個女隊員特別愛吃羊肚，燙得脆生生的蘸著辣子吃。桌上的菜越上越多凍豆腐吸飽了湯汁，白菜幫子清甜爽口，粉絲滑溜溜的一吸就進嘴，還有手工打的鮮蝦滑，在勺子裏顫巍巍的透著粉紅。
    酒是山西杏花村的汾酒，三十年陳釀。瓷瓶一打開，整個包廂都飄著糧食發酵特有的醇香。眾人推杯換盞，先是互相敬酒認識，後來就三三兩兩聊開了。四組的楊小茗特別能喝，拉著唐澤連幹了三杯，說這汾酒入口綿、落口甜，配著羊肉最是解膩。唐澤本來就是個酒大漢，根本不可能推辭，幾杯下肚臉上就泛起了紅暈。
    酒過三巡，服務員又端上來幾樣特色現炸的芝麻燒餅金黃酥脆，掰開了夾著剛涮好的羊肉，再抹點腐乳，那滋味絕了；最後每人再來碗手擀麵，就著剩下的羊肉湯這麽一煮，撒上香菜末，吃得人渾身冒汗。有人提議再加兩瓶酒，被汪筱笑著製止了，說明天還要報到，今晚點到為止。
    這頓飯從華燈初上吃到夜深人靜，等眾人走出店門時，北京的夜空是看不到什麽月亮的。銅鍋的餘溫似乎還留在胃裏，混著汾酒的暖意，讓人忘記了夏夜的微涼。
    回到酒店房間時，已是深夜。唐澤刷卡進門時，屋內隻留著一盞昏黃的床頭燈，黃蕾側臥在大床上，呼吸均勻而綿長，顯然已經睡熟了。她半張臉埋在鬆軟的鵝絨枕裏，烏黑的長發如瀑般散開，有幾縷發絲還調皮地搭在她微啟的唇邊。空調的溫度調得恰到好處，她隻蓋了輕薄的蠶絲被，勾勒出曼妙的腰身曲線。
    唐澤輕手輕腳地關上門，生怕驚擾她的好夢。他脫下外套，隨手搭在沙發扶手上，然後徑直走向浴室。熱水很快蒸騰起霧氣，他快速衝洗掉身上的酒氣和火鍋味，溫熱的水流衝刷過肌肉線條分明的身軀，讓他整個人都放鬆下來。擦幹身體後，他隻在腰間鬆鬆垮垮地圍了條浴巾，發梢還滴著水珠，便帶著一抹笑意走向床邊。
    他俯身靠近黃蕾，鼻尖縈繞著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香，像是她慣用的那款香水。他伸手輕輕撥開她唇邊的發絲，指腹若有似無地蹭過她的臉頰，觸感細膩溫熱。黃蕾在睡夢中微微蹙眉，無意識地偏了偏頭，卻仍沒醒來。唐澤低笑一聲，索性俯身吻上她的耳垂，舌尖輕輕舔舐那處敏感的軟肉，同時手掌滑進被子裏，順著她光滑的脊背緩緩下移。
    “嗯……”黃蕾終於被弄醒了，迷迷糊糊地哼了一聲，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卻被他順勢摟住腰身，整個人帶進懷裏。她睜開惺忪的睡眼，看清是唐澤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唇角微微揚起，帶著幾分慵懶的笑意:“你回來啦。"
    “嗯，回來了。”唐澤嗓音低沉，帶著幾分沙啞，手指已經不安分地探進她的睡裙下擺，指腹摩挲著她大腿內側細膩的肌膚。黃蕾輕輕“嘶”了一聲，卻沒躲，反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指尖在他後頸的發茬上輕輕撓了撓，像是一種無聲的邀請。
    他們太熟悉彼此的身體了，兩人是彼此的初戀。第一次接吻是在放學後的空教室裏，第一次探索彼此的肌膚是在某個周末的下午，黃蕾家裏沒人，他們緊張又笨拙地褪去對方的衣物，在生澀的喘息中完成了彼此的第一次。後來唐澤家逢變故，他跟著師父劍參遠走修行，兩人漸漸斷了聯係。可如今重逢，那些青澀的記憶仿佛一瞬間被喚醒，身體比理智更先認出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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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澤的吻從她的耳垂一路蔓延到鎖骨，舌尖在那處凹陷輕輕打轉，另一隻手已經解開了她睡裙的肩帶。黃蕾的呼吸漸漸急促，手指插入他的發間，輕輕拽了拽，像是在催促。他低笑一聲，終於覆上她的唇，舌尖長驅直入，糾纏著她的柔軟。她的回應熱烈而熟悉，仿佛這些年從未分開過。
    浴巾早不知何時滑落，兩人的肌膚緊密相貼，體溫交融。唐澤的手掌撫過她每一寸熟悉的曲線，指尖在她身上流連，惹得她輕顫不已。黃蕾也不甘示弱，指尖劃過他緊繃的背肌，在他腰側輕輕一掐，便聽到他悶哼一聲，隨即被他翻身壓住。
    “還是這麽壞。”他咬著她的耳尖低語，聲音裏帶著笑意和壓抑的欲望。
    黃蕾隻是笑，用實際行動代替了回答。
    夜還很長。
    第二天清晨，淡金色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臥室，在淩亂的被褥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唐澤先醒了過來，他側過身，凝視著仍在睡夢中的黃蕾她的睫毛在晨光中微微顫動，呼吸均勻而綿長，裸露的肩膀上還殘留著昨夜激情的紅痕。
    他忍不住伸手，指腹輕輕撫過她光滑的脊背，順著腰線滑下，惹得她在睡夢中無意識地輕哼一聲，身子微微蜷縮，卻又向他懷裏貼近。唐澤低笑，俯身吻上她的後頸，舌尖輕輕舔舐她敏感的肌膚，手掌覆上她柔軟的腰肢，緩緩揉捏。
    黃蕾終於被他弄醒，迷迷糊糊地翻過身，半睜著惺忪的睡眼，嗓音帶著慵懶的沙啞:“……幾點了?”
    “還早。”唐澤低語，手指已經探入她的睡裙下擺，指節輕輕蹭過她的大腿，感受她肌膚的細膩溫熱。
    她輕輕“嗯”了一聲，身體卻已經本能地迎合他的觸碰，讓他能更肆意地探索。他的吻從她的頸側一路向下，舌尖在她鎖骨上打在她鎖骨上打轉，手掌覆上她胸前的柔軟。
    她的呼吸漸漸急促，手指插入他的發間，將他拉得更近。唐澤順勢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他的唇重新覆上她的，舌尖侵入她的口腔，糾纏著她，直到她在他身下輕輕顫抖。
    他的手掌在她的身上打轉，指尖輕撫過她的身軀，感受她的反應。她弓起背，喉嚨裏溢出一聲低吟，手指緊緊攥住床單。唐澤低笑，俯身在她耳邊輕咬:“想要?”
    她沒回答，隻是用迷蒙的眼神看著他，用行動來做無聲地邀請。
    他不再忍耐，緩緩和她挨在了一起，她的指甲陷入他的後背，在他肌膚上留下道道紅痕，緊緊的抱著他，仿佛生怕他離開。
    他的動作越來越激烈，床榻在兩人的糾纏下發出細微的聲響，混合著她急促的喘息和他的低喘，兩人緊緊相擁，汗水交融。
    纏綿過後，兩人靜靜相擁，房間裏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唐澤輕撫她的發絲，心中卻已開始盤算接下來的安排。
    等到黃蕾再次沉沉睡去，他才悄然起身，穿戴整齊後，從抽屜裏取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銀行卡，輕輕放在床頭。他謊稱他在國安工作，所謂的“封閉式訓練”也不過是個借口。他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低聲道:“半年後見。”
    然後，他轉身離開，前往真正的報到地點。
    銅鍋翻雪，涮盡人間至味——漫話涮羊肉
    北京的冬天，最溫暖的莫過於一鍋沸水翻騰的銅鍋涮肉。銅鍋如古鏡，映著炭火微光，清湯如泉，汩汩湧動，待水沸如珠，便是羊肉登場之時。
    肉之選薄如蟬翼，鮮若初雪
    涮羊肉，肉是靈魂。老饕們講究“立盤不落”，上好的手切羊肉，須得是內蒙草原的羔羊，肉質細嫩，肥瘦相宜。刀工更是關鍵，老師傅運刀如筆，片出的羊肉薄如宣紙，鋪在青花瓷盤上，粉紅透亮，似牡丹初綻。羊上腦肥美，羊腿肉緊實，羊尾油潤鍋，各有所長。肉入沸湯，三起三落，血色褪去，蜷曲如雲，瞬息可食。
    料之魂麻醬為君，眾味為臣
    涮羊肉的蘸料，是一碗乾坤。麻醬須得現磨，濃稠如蜜，以香油澥開，再佐以腐乳點睛、韭菜花提鮮、辣椒油增香，最後撒上一撮香菜末，或點幾滴現炸的辣椒油。筷子輕攪，醬香四溢，羊肉裹挾著濃稠的麻醬入口，脂香與醬香交融，鮮嫩與醇厚並重，一口下去，暖意自舌尖蔓延至全身。
    配之韻清鮮相輔，葷素相宜
    單涮羊肉未免單調，老北京涮鍋的配菜，亦講究平衡。白菜清甜，凍豆腐吸汁，粉絲滑爽，糖蒜解膩。待肉盡湯濃，再下一把手擀麵，麵吸盡羊湯精華，撒一把青蒜末，連湯帶麵囫圇吞下，才算圓滿。
    酒之伴汾酒溫喉，暖意盈懷
    吃涮羊肉，不可無酒。山西汾酒最佳，酒香清冽，入口綿柔，與羊肉的脂香相得益彰。好友圍爐而坐，銅鍋蒸騰，酒過三巡，話匣子便也打開了。窗外寒風凜冽，屋內酒酣耳熱，人生至樂，不過如此。
    食之韻一涮一春秋，一味一浮生
    涮羊肉吃的不僅是味道，更是一種煙火人間的溫情。銅鍋炭火，沸水翻騰，肉片在湯中浮沉，如同人生百態，起落有時。夾一片羊肉，蘸一抹濃醬，入口的瞬間，鮮香滿溢，仿佛整個冬天的寒意都被驅散。
    這便是涮羊肉——一鍋沸水，幾盤鮮肉，一碗濃醬，一壺溫酒，便能涮盡人間至味，暖透浮世清歡。
    《銅鍋吟》
    炭火紅泥映雪光，銅鍋沸水泛微霜。
    薄如雲片輕投箸，嫩似春冰淺蘸香。
    麻醬濃時思故味，韭花辛處憶他鄉。
    浮沉幾度湯猶暖，一涮風煙入酒腸。
    《在沸騰的邊界》
    銅器在桌上畫出一個圓，
    清水的國度裏，
    雪開始緩慢地起義。
    我們圍坐，像未完成的星座，
    筷子是墜落的流星，
    在滾燙的銀河裏打撈隕落的羊群。
    肉片蜷縮成雲的模樣，
    麻醬在碗底沉積成新的地層，
    考古學家嚐到了，
    公元前三世紀的月光。
    酒瓶不斷矮下去，
    我們漸漸高起來，
    玻璃上凝結的霧氣，
    正在臨摹某個消失的朝代。
    當最後一片羊肉，
    遊向胃的海港，
    銅鍋突然安靜得，
    像一座熄火的火山。
    《鷓鴣天·涮羊肉記》
    銅鼎翻波雪作湯，
    銀刀片玉列琳琅。
    三分春色鍋中老，
    一蘸濃香齒上狂。
    椒露豔，韭花黃，
    麻醬調開琥珀光。
    酒巡未覺更闌盡，
    猶向金爐續晚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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